“你在怪我害了时妄?你……还放不下时妄?”
“忘了他?”宁鸢忽然嗤笑一声,语气冰冷刺骨,“你以为本尊失忆了?就算不提时妄的死,你做的那些烂事,本尊能忘了?”
“可时妄骗了你,伤了你两次。”
“莫要忘了,我第一次坠崖,是拜你所赐!你别以为你比时妄又好到哪里去!滚开!”
宁鸢再也不看薄暮冥一眼,擡起头,目光空茫地望向窗外。
这一次,再无人敢上前半步。
为了消磨时间,宁鸢变得更加荒唐。
他坐在血魔谷的主殿之上,手里随意地翻着本书,目光懒洋洋地落在殿下战战兢兢的薄暮冥与阿临身上,忽然便笑了起来。
“本尊今日忽然想吃仙雪莲了。”
殿下衆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心翼翼道:“尊上……仙雪莲早已……”
“早已什麽?”
“早已过了时令,不剩几朵了。”
宁鸢擡眼冷冷扫过衆人,挑眉道:“你们不去采,怎麽知道本尊收到了会不会心情好起来?”
“去采。”薄暮冥皱眉道。
一句话,手下们便不敢再多言,急匆匆冲出门去,连夜赶往天山,只为博取宁鸢那转瞬即逝的笑容。
折腾了整整半月,手下们好不容易带回了一朵品相略微一般的仙雪莲,结果宁鸢只瞥了一眼,便嫌弃道:“就这?这麽丑,不吃了。”
衆人顿时心如死灰,又不敢发作,只得默默退下去,捶胸顿足。
谁知没过两天,宁鸢又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忽然叹了口气:“本尊想吃荔枝。”
殿中顿时一片安静。
有人提醒道:“尊上,如今是严冬啊,哪来的新鲜荔枝……”
“本尊就是要在冬天吃新鲜荔枝,”宁鸢挑起眉梢,唇角挂着诡异的笑,“你们若办不到,那就全都滚去南海喂鱼吧。”
一句话,所有人顿时如临大敌。于是手下们日夜兼程地赶往遥远的南方,只为寻得一棵荔枝树,风雪交加之中,险些冻掉了半条命。
而宁鸢,只是漫不经心地坐在殿中,盯着那些徒弟与手下狼狈地跑来跑去,笑得前仰後合。
那日宁鸢吃着早餐,突然发现送饭的这几个人,有些眼熟。
当初协助阿临困住他,害死时妄的那些人里,就有他们吧。
“本尊饿了,想吃鱼,你们去捞几条上来吧。”宁鸢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
“尊上想吃哪里的鱼?”
“我带你们去。”
宁鸢闲庭信步地带着人走到一片魔湖边,指了指:“喏,这里的鱼群最是肥美,下去吧。”
那几名魔族面色煞白,却不敢违抗,硬着头皮跳进了水里。
湖水漆黑如墨,片刻之後,湖面突然剧烈翻涌,惨叫声响彻四方——宁鸢知道,那水下沉睡了一头千年妖兽,见人靠近便醒,小时候大司命都不让他靠近玩儿。
千年妖兽骤然苏醒,瞬间将那几名魔族吞噬殆尽,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薄暮冥看到满地狼藉与惨状,皱眉:“阿鸢,你何必如此?”
宁鸢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正优哉游哉地给自己的指甲涂着鲜红的颜色,神情漠然,仿佛什麽都未发生过一般。
“啊,本尊不过是想吃鱼罢了,”他懒洋洋地擡起眼皮,笑意戏谑又冷淡,“没想到,我肚子还饿着,妖兽的肚子倒是抱了。”
薄暮冥心里一惊,看着他用最天真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泛起浓浓的心痛,却无可奈何。
宁鸢变本加厉,身边人拼命讨好他,却始终无法真正让他高兴。
阿临精心挑选奇珍异宝进贡,他却随手摔在地上踩得粉碎:“就这点东西,你们也想哄本尊开心?”
薄暮冥费尽心思讲笑话给他听,他听到一半便沉下脸,随手扇了他一耳光:“有这麽好笑?”
整座血魔谷,每天都被他闹得鸡飞狗跳,宁鸢时而狂笑,时而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他坐在主殿之上,看着满地狼藉,忽然抱腹大笑,笑声癫狂而又嘲讽。
这场游戏,似乎没有尽头。
薄暮冥明白,宁鸢这般胡闹,并非真的快乐,只是偶尔能让他暂时忘记,那个人早已不在了。
整个血魔谷都被宁鸢拖着发疯,可又能如何?
除了陪宁鸢疯下去,他们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