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夜色里,渔船在平静的海面上漂流。她和徐青峰将那颗头颅抛进冰冷的海水中,乘船在雪中看向岸边。她把装着母亲尸骨的袋子放到他手上,踮脚抱住他。徐青峰垂着眼眸,他好像笑了笑,弯腰紧紧地抱住她的身体。
“你辛苦了。”她轻声说道。
他们躺在沙滩上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徐青峰侧头看着她平静的脸,她的脸上有幸福又宁静的微笑。
渐渐的,他也睡着了。
越弥轻轻起身,她在夜风中走向安静的码头。
一辆又一辆车的灯光让徐青峰惊醒,他猛然坐起身寻找越弥的身影。车辆一直开到码头上,纷纷的飞雪中,戚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站在那条桥梁的尽头,发丝被风吹乱,被雪模糊。她听到了他的喊声,停住脚步。
戚衍在她面前停下来,他看着她,细雪遮住微红的眼睛。
“弥弥。”
他压制住哽咽,笑道:“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越弥温柔地看着他,她点点头,擡手去碰他伸出的手。
冰凉的指尖相碰,她的脚步缓慢向後挪动,在刹那间收回手。
戚衍的手抓到一团空气,他怔了半秒,猛地冲过去,手臂抓住她的手腕。越弥的身体在风中摇晃,她笑着看他,将手腕脱出,轻盈的身体坠入无边的深海中。那只银色的手镯从她腕上脱下,她像一只蝴蝶在他眼前飞远。
他的心脏和耳边在震动轰鸣,手臂痉挛发抖,剧痛让他几乎晕死过去。
不,不!
他跪在桥梁的尽头,抓着那只手镯,像梦中一样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
凄迷的雪落到海面,浪花翻伏,她的身体消失在海水中。
陆荣和另一个保镖死死地抓住他的身体,他反手推开他们,跟着她跳入海中。陆荣擡手拿起救生圈,果断地跳下去,在翻滚的海水中抓紧他的手臂。
她说这是她最後一次骗他。
她怎麽又骗了他?
她怎麽能又骗他?
严鸣坐在车上深吸一口气,他打开这封越弥留下的书信,听刘综奇的汇报:“现场一共死了六个人,韩光应该是饮弹自尽。一支菲律宾産的1611,是戚成玉从东南亚走私过来的。根据疗养院的服务人员的口供和前面的监控来看,戚成玉有意让他们放假,应该就是打算在这里解决掉吴啓秋。但没想到狗咬狗,把韩光逼急了,上面只有韩光和戚成玉的指纹。戚成玉现在失踪,生死不明。”
“韩光的手机邮箱里有一封写好的遗书,交代了这些年他为戚成玉和吴啓秋做过的所有事情。”
刘综奇叹气道:“哥,该怎麽办呢?”
大雪一连下了三天。
轮船行驶在海面上,推开层层波浪。
她站在甲板上,擡头望向天空。张开手,雪花在掌心中消融。
雪势似乎变小了,这艘轮船即将在次日抵达仁川。
韩淼从舱内走出来,轻轻拍着被小被子包裹的婴儿。她走到她身边,将保温杯递给她,又叹了口气:“哎呀,出生的时候猫崽儿似的也不会哭,保温箱里待了这麽久总算养活了,我们宝宝有福气哦。干妈抱着,我们看看雪吧——”
越弥将杯子装到包里,背包中有母亲的骨灰。
她从韩淼手中抱过自己的女儿,背紧身後的母亲。
雪停了。
一缕阳光从潮湿的云层中破出,让初霁的天空泛出淡淡的蓝晕。
她会带着女儿和母亲踏上一条新的道路。
永别他乡的悲楚。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