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府的事有我和探春,宝兄弟也说了,若有不开眼的来闹,他让赖升家的带二十个小子守着角门。"
我点头,眼皮重得像压了块石头。
迷迷糊糊间,听见宝玉轻声说:"我去前院看看镇纸刻好了没。"探春应了声,跟着他出去了。
李纨给我掖好被角,妙玉的影子在门边晃了晃,也走了。
只剩冷月嬷嬷守着,她坐在脚踏上打盹,药炉里飘出苦香。
我盯着帐顶的并蒂莲刺绣,慢慢攥紧梦玉。
那玉温温的,像娘亲的手。
"娘亲,你听见了么?"我对着帐子轻声说,"他们都在帮我守着你的梦。"
再睁眼时,窗外的天已经泛青。
冷月嬷嬷端着药碗站在床前,我这才现自己出了一身汗,里衣都黏在背上。"姑娘,该喝药了。"她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哑,"宝二爷天没亮就来了,说学府那边都备齐了,就等您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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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过药碗,苦得皱眉。"扶我起来。"我说,"我要去讲堂。"
"使不得!"冷月嬷嬷急了,"大夫说您得静养三日!"
"就站一会儿。"我扯着她的袖子,"我要看看她们。
看看我娘亲用命护着的,到底是怎样的姑娘。"
她到底没拗过我。
等我裹着大氅站在讲堂外时,晨雾还没散。
东角门那边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像一群刚出窝的雀儿。
我扶着门框望过去,就见探春站在台阶上,穿着石青比甲,手里举着块木牌——正是宝玉刻的镇纸,"红妆非妆,乃志"八个字在晨雾里着光。
"都静一静!"她拍了拍手,声音清亮得像敲玉,"今日起,这大观园的讲堂,是咱们姑娘家的天地。
先点名!"
我数着她们应声的声音。"王若秋!到!陈月白!到!"直到"柳清荷"——
"学生在。"那声音比旁人低些,带着点江南软语的甜。
我眯起眼,看见个穿月白褙子的姑娘站出来,她垂着头,间只插了支银簪,可腕上的翡翠镯子却水头极足,在雾里泛着幽光。
"好。"探春笑着点头,"今日第一课,讲《诗经·氓》。
大家说说,这诗里的女子,错在哪里?"
"错在遇人不淑!"底下有个姑娘大声说。
"错在没早看出那男人的狼心!"另一个接话。
柳清荷却没说话。
她盯着案上的《诗经》,手指在"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那行字上轻轻划着,像在记什么。
我站了会儿,到底撑不住。
冷月嬷嬷扶我回房时,我听见讲堂里传来探春的笑声:"好,那咱们就说说,若是这女子读了书,有了营生,还会不会被弃如敝屣?"
这夜我睡得极不安稳。
梦玉在枕头下烫,把我手腕都焐红了。
迷迷糊糊间,我看见柳清荷站在一片黑雾里,对着块玉牌说话:"父亲大人放心,学生已取得信任。
她们的课表、藏书,学生都记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