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淮洲府陈老大的宅子里吃酒闲聊。
陈老二:“大哥,豆腐村那姓沈的女人好厉害呀,不少人私下里都叫她财神爷呢。她作坊出的米粉把蔺家自己的米粉都打败了,蔺家直接从她那里进呢。”
那个素鸡、麻酱鸡蛋、变蛋什么的还算了,是她独门配方,可米粉不是呀。
蔺家有自己的米粉配方,外地吃米粉的地方也有自己的配方,怎么现在都夸她的好?
他们也尝了,豆腐村米粉确实比之前吃的更爽滑劲道、耐煮、不碎、不黏糊,不管煮汤粉还是做炒粉都相当不错。
陈三去过豆腐村,陈老二也借着去龙庙镇的机会打量过,那就是一个毫不起眼儿的、寒酸简陋的乡下作坊。
土坯屋子都没几间,一水儿的草棚子。
怎么就那么赚钱了?
搁谁都不待信的。
可他们的粮食走货量看得出人家没弄虚作假,实打实出了那么多货,赚了那么多银钱。
陈老大:“她买咱们的粮食,出货量大咱也跟着赚钱,是好事儿。”
陈三:“大哥,她可还从蔺家买粮食呢。我听说她在龙庙镇跟很多农户订了契书,让人家来年把豆子都卖给她,那咱龙庙镇的粮店收粮就成问题了。”
陈老大沉吟起来。
陈三继续道:“大哥、二哥,你们不知道,现在谭姨娘跟她搭上了,可风光呢。还四处放话,六弟要读书走科举的路子,你说她什么意思?不就是想压大哥二哥一头?”
拙劣的挑拨离间,可陈大陈二确实对这些庶出的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弟弟们非常排斥,隐藏敌意。
尤其谭秀得陈老爷欢心,陈玉箫、陈琦姐弟生得又格外漂亮。
他们觉得谭秀那人惯会攀高枝儿,为了陈琦她将来肯定会把陈玉箫送进某人的后宅。
甭管成阳县主簿还是典史,甚至淮洲府同知、通判、推官、经历的后宅。
目的自然是为了跟他们俩抢夺家产。
到时候他们未必扛得住。
现在听说谭秀儿子竟然想走科举的路子,兄弟二人在生出“小六个蠢蛋自不量力”的念头之后紧接着又生出“谭秀这女人胃口越来越多大”的念头。
这是对他们的威胁!
即便他们哥俩不怕,可等爹百年后,他们也老了呢?
那时候陈琦正当壮年,若是再一二功名,即便没有功名读书十来年也有文人朋友,那他们的儿孙哪里是对手?
如此一想,陈老二立刻坐不住了。
陈三一副自己为大哥二哥着想,对大哥二哥忠心耿耿的样子,“先头儿我在龙庙镇试了试,不但豆腐村沈老板护着她,爹他老人家也是真护着谭姨娘啊,还让我天天去给她请安呢。大娘都没这样要求过。”
陈老二仰脖儿干了一杯酒,哼了一声。
陈三:“那沈老板也是拎不清的,不知道哪根筋儿不对,非要掺和别人的家事,跟个不检点的妾走那么近,不会是对我们家有什么想法吧?”
陈老二原本注意力都在豆腐娘子会赚钱上,现在被陈三带的也觉得她心怀不轨,图谋自家什么。
有些人就是如此,整天觉得谁都想算计自己、谁都想占自己便宜,想多了便信以为真。
陈老二又想到之前租房子的事儿:“大哥,之前我的院子也给她看了,她不租,非要租谭秀的,摆明是不给我面子嘛。”
陈老大:“这倒不是,那边儿三个院子把头那个最大,她肯定乐意租那个。”
他想得更深,沈老板崛起对自家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目前来说她给自家带来的好处就是粮食销量变大,赚钱自然多。
坏处嘛,她帮谭秀儿,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等陈琦长大后也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
虽然豆腐娘子买了自己大批粮食,可她通过这批粮食赚得更多,与其说她帮自己赚钱,不如说自己帮她赚钱。
若是自己不卖她粮食,她就要多花钱从别地买。
如果……她识趣儿,愿意和谭秀儿保持距离,不要掺和他们陈家的家务事儿,他倒是很乐意跟她长期合作,互相成全。
他道:“二弟,回头你去豆腐村多订些货,跟豆腐娘子露露口风,只要她疏远谭秀,不掺和咱们的家事儿,不管黄豆还是籼米,我都长期管够,还会每石再给她便宜五十文!”
陈老二:“大哥,这太亏钱了!”
陈老大摆摆手,“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从长远利益来看,这样做值得。”
事有轻重,对他们来说谭秀母子是最大的敌人,比这点钱重要多了。
陈老二自然答应。
陈三仰头喝干杯中酒,心头火辣辣的,最好陈大陈二跟裴二郎沈氏掐起来,两败俱伤!
到时候他才有出头之日,什么谭秀陈琦,自然也不是他的对手。
离开陈老大家他又七拐八拐地去了一座幽静的城中小院儿。
淮州府虽然没有扬州那么繁华,有钱老爷们却一样会享受,类似蓄养扬州瘦马的勾当自然不少干。
淮洲府推官钟尧便在此处豢养了一名身娇体软的小娇娘。
城内有公开的高价青楼,也有低价暗娼,还有不少以私房菜、清音馆等为噱头的独门独院儿。
作为府衙官员,钟尧不好明目张胆去青楼,暗娼又嫌脏,独院儿是比青楼还烧钱的地儿,去上几年花钱如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