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佰当机立断,拉住季平生的手臂,暴喝一声:“跑!”
千钧一发之际,季平生根本来不及思考,听见指令便跟随本能迈开了腿,两人同时飞奔起来,背後随即呼啦啦也响起脚步声——那个奎哥的两个跟班追上来了!
“他们追我们干啥?”季平生边跑边问,“跟咱们有仇吗?还是说刚才的话被听到了?”
孟佰张了几次嘴想说话,但每次都被呛一嘴风。
他体力本来就差,加上没吃早饭,没跑几步脸色就白得跟纸一样,开始是他拉着季平生跑,很快就变成了季平生拉着他。
“孟佰?”没听到回答,季平生回头看了一眼,登时被吓到了,“你没事吧?脸色咋这麽难看?”
孟佰喉咙里像有铁丝在刮,呼吸间都是血腥味,他嘴唇动了动,想说话,一时又发不出声音。
季平生一注意他速度就慢了,他脚步发虚,眼见身後两人就要追上来,皱眉推了推季平生,叫他快走。
季平生没松手,一咬牙,直接停下来,将他拦到自己背後,直愣愣看向对面来人。
“季平生……你要干嘛……”孟佰喘得上起不接下气。
“我觉得我打架还挺厉害的。”季平生也喘,但相对而言好多了,“你忘了初中的时候郭凡三次都输给我了吗?”
“这个时候你还……”孟佰一句整话还没说完,那两人已经扑了上来。
“躲远点儿!”
季平生徒手抓住飞来的铁棍,擡腿踹在那人的肚子上,而後迅速转身迎向另一个人。
孟佰两眼发黑,有些站不住了,他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解开塑料袋,仰头猛喝了几口粥,好不狼狈地喘着粗气,直到喘匀了才缓过来。
擡头定睛,正瞧见一个人站在季平生背後举起了棍子。
他失声大喊:“季平生——!!”
季平生听见声音回头,一错身,那要命的一棍堪堪擦着他的肩膀滑过去。孟佰心有馀悸,捂着胸口又听见声响,转眼看向不远处,光头男和他手下其他跟班正往这边走过来。
他们显然已经暂且丢弃了收保护费的任务,转而盯上了他和季平生这个新乐子。
季平生此刻还和那两人缠斗在一起,孟佰硬着头皮冲上去,从身後拉开一人,他力气没恢复彻底,只能用巧劲儿锁住那人的喉咙,拼命带着他後退,继而两人都失去平衡,双双摔倒在地。
“孟佰——”
“差不多行了,好好儿的动什麽手嘛真的是。”光头男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笑着看他们。
他招招手,指挥两个混混将几人分开,孟佰和季平生身上都挂了彩,季平生还是将他往後拉了半步,挡在他前面。
“这麽多年不见,你变化还挺大的。”光头男的目光饶有兴味地扫过季平生,落在孟佰身上,“是吧,孟佰?”
孟佰心里咯噔一声,攥紧了手心。
季平生遽然瞪大双眼,看向他,那意思是在问为什麽面前这个混混儿会认识他。
而眼下显然不适合解释,他紧抿着唇,如临大敌一般。
“我本来只当有点面熟,一时还没敢认。”光头男笑了一下,“多亏了你这朋友,直接把大名叫出来了——哦,也未必是朋友。”
最後几个字他咬得意味深长,在场其他人明显没听懂,都没太在意,但孟佰却听懂了。
这个人叫吕奎,曾经是他缠绵多时的噩梦。
“你想干嘛?”季平生戒备地盯着他。
“不干嘛,”吕奎一摊手,笑道,“老熟人见面,想叙叙旧,谁知道你们拔腿就跑了,我当出了啥事儿呢,叫他俩跟过来看看,哪知道这俩蠢货会错了意,还动上手了嘿。”
季平生冷冷地看着他,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他和孟佰中间,寸步不让。
吕奎笑出了声:“孟佰,咱俩老熟人,不能叫个生人卡在中间啊,几年不见,我可太想你了,最近过得怎麽样啊?”
他说的尽是些寒暄话,但语气怎麽听怎麽叫人不舒服。孟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手心。
“季平生,你让开。”他沉下声音。
“你……”季平生面上想阻止,但又不知该用什麽立场阻止。
“让开,我来跟他说。”孟佰说。
他将季平生推开,站在吕奎面前,擡眼看他。
“你想叙什麽旧?”孟佰语气平静。在季平生面前,任何噩梦都算不上噩梦。
“叙什麽旧?”吕奎来了兴致,“当然是逝去的美好青春岁月啊,我可是很怀念呐,难道你不怀念?”
“不怀念。”孟佰说,“只有当下碌碌无为的人,才会不停地和过去纠缠。我现在过得很好,没有什麽理由拽着那点可怜的过往不放。”
似是没料到会被反刺一句,吕奎的脸上露出点新鲜的表情。
“看来你的变化还真不小,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以前的你。”
“我管你喜欢什麽。”孟佰冷冷道,“没什麽事的话我们就走了,毕竟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闲。”
“噗嗤——”吕奎又笑了一声,“好好好。不过我现在清楚了,你这个方向是去华药二厂吧?如果我没猜错,你就住在二厂的家属院,那麽屁大点儿地方,稍微一打听就找着了。”
孟佰胸口起伏着,没有说话。
“你走吧。”吕奎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反正我们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