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担心你和驸马,特地让我来说和。现在看来,他老人家是多虑了。”
祁无忧微微一哂,见了他倒是直白,也不说自己跟夏鹤已经和好,而是打一开始就在做戏。
晏青神情一滞。
祁无忧坐在咫尺之外,言谈情态像犯了错的孩子,央他帮忙:“现在只有我那几个贴身的宫女知道。父皇那边,还得请你帮忙遮掩遮掩。”
他见了自然心软,大包大揽,别无二话。
“你我之间何须用上‘请’字。”晏青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初,道:“皇上那里如何说,我有分寸。”
祁无忧道了谢,晏青又问她可对幕後主使的身份有了头绪。
她摇摇头,道:“起初我和驸马将计就计,是想亲自揪出幕後主使。但现在却觉得,不如让对方误以为计策成功,我也有时间慢慢安排我的事。且交给下面的人查吧,我也想让她们历练历练。”
晏青这才明白,原来祁无忧自始至终未把这点小事放在眼里,甚至没打算亲力亲为。
她看重的是西边的兵变。顺安惨案之後,军民激愤,一触即发,开战与否已不是一两人能左右得了了。
“借这次机会,我打算跟皇上提,让驸马点兵,到西边去把沙家军降了。不然到时跟萧氏打起来,内外夹击就不可收拾了。”
祁无忧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跟晏青探讨。他听完沉思片刻,问:“可兵从何来?”
剿匪虽是个没人乐意领的差事,但朝廷缺的毕竟不是带兵的将,而是底下无数个兵。
祁无忧也知道这点。她钻研许久,若说从别处调兵,也是拆东墙补西墙,更没有哪个将军愿意领命,接下这个烫手山芋。所以,这个机会的确不是她喂给夏鹤的。
她道:“正因如此,才能打消皇上的疑虑,让他以为我是故意为难驸马。若他剿匪失利,便要按军法处置。”
祁无忧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的本事。如何筹集兵力,再抚平叛乱,是等闲解决不了的难题。如果他力所不逮,仅能纸上谈兵,军法处置亦不是说笑。
朝廷粮饷不足,能拨给夏鹤的只有杯水车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无兵无米,能撑几天都是问题。在皇帝眼里看来,她必是铁了心不给夏鹤活路,不可能怀疑。
晏青眸中幽色浮动了几个来回,道:“说来惭愧,我与驸马只有数面之交,还没机会了解他的为人和才干,不敢说他能否胜任。不过我信你有识人之明。只要你信得过他,未尝不可。”
祁无忧舒心一笑,道:“是他性子太孤傲了,不爱与人结交,怪不得你。不过这人领兵打仗的本领,姑且值得信任一番。”
说完,又按捺不住与晏青分享她与夏鹤谈论军政民生时引发的见解。这一说,便说了一下午。
晏青坐得住,他的修养和风度足够使他耐心听完,不至于像夏鹤那样说走就走。而祁无忧主意已定,戏也演得差不多了,明日就可以去跟皇帝提。
“不过,”晏青最後说道:“驸马此去云州,是否放虎归山?”
祁无忧慎重地说:“若说他回去後会不会跟夏元洲徐昭德串通一气,我也不能打包票。不过我时常与夏鸢通信,他和他爹意见大不相同,也主动应许帮衬驸马,或许可以从中周旋。而且我还打算让英朗也去。上次的差事他就办得很好,我也需要他们替我多出去走动。”
晏青听完,知道她心中有数,更是用定了夏鹤了,遂不再多言。
祁无忧这次选了英朗和夏鹤一起,除去一筐冠冕堂皇的理由,还想让他盯紧夏鹤。她在晏青面前显山不露水,但其实他的顾虑就是她的顾虑。
夏鹤就像一只风筝,她把他放出去了,也得用上英朗这根线。这样的男人不捏在手里,没法安心。
英朗虽跟夏鹤感情好,她却不怕这两个男人狼狈为奸。
顺安之前,十年前的雍州也曾经历过一场屠城大案。英朗是那场屠杀的幸存者,梁人也是杀了他全家的仇人。这次伐梁的前提就是顺利平叛。家仇国恨在前,手足兄弟也算不得什麽。
可是临行前,祁无忧还是少不得把人叫来敲打敲打。
春光明媚的书房里,她屏退了左右,单独留下英朗,说夏鹤和她,他只能信从一人,问他选谁。
英朗沉默寡言地立在阶下,其实不太耐烦应付祁无忧这些无理取闹的问题。
他垂目敷衍道:“下官只为公主效忠。”
祁无忧十分鄙夷他这态度。
“你和驸马过去的私交,我都知道了。”她道:“你们是兄弟情深,但这回我让你跟他去云州却是公差。你胆敢徇私偏袒他,就是渎职。”
说完,也不见英朗有什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