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无忧匪夷所思:“你有什麽事非要夜里进宫不可?”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问了句废话。
夏鹤反问:“你肯?”
她肯才怪。
祁无忧撇过头去,没有答应。
以前他们是夫妻,所以做什麽都理所应当,不需要一句我爱你,接吻丶拥抱丶交合都顺理成章。
现在他们是君臣,不得不执着体面。
只当君臣,不做夫妻又没有那麽容易。
夏夜酷暑难耐,祁无忧为了凉快,一早换上了齐胸的衣裙。但她跟夏鹤在这儿坐了半天,前胸还是闷出了一层薄汗。
相较之下,夏鹤衣冠整齐地端坐着,炎夏之中依然清冷如玉。他收了玩笑,说:
“你现在的处境不太安全。我若能随时入宫,多一道保障也好。”
祁无忧迟疑地侧目。
以国君的身份来听,夏鹤先打探刺客的身份,又要进宫的令牌,两句话先後大逆不道,无论哪句都足以问罪。
但若以故交的身份来听,他无疑是在关心她的安危。
夏鹤任她打量,眉眼英俊而温和,温热的目光很快将祁无忧多疑的视线融化了。
祁无忧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发难。
夏鹤见她善罢甘休,为这份难得笑了笑。他又侧了侧身,离得她近了些,低声问:“如何,给不给我?”
说着,他搁在膝上的手慢慢越过雷池,就要来牵她了。
……
祁无忧正想着他怎麽突然不跟她“臣”来“臣”去了,又听门外的韩持寿叫道:
“贺郎君,不能进,你不能进——”
一阵推搡声响起,韩持寿又气急败坏地喊:“贺逸之!我敬称你一声‘郎君’,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贺逸之明知晏青用了激将法,但热血上来,醋意翻涌,再顾不得许多。况且,他一定要亲眼见一见那个男人。
这会儿他要硬闯,韩持寿一个太监怎麽拦得住。
破门之际,夏鹤沉了脸色。他一下子收回了手,搁在膝上攥紧,吐息愈来愈沉重。
他看了祁无忧一眼,确认了来者的身份。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幽黑的眼眸沉静得可怖。
祁无忧侧目,警惕地扫视了他一番。见他又搬出正宫姿态,她的脸色也很是不快。
门外贺逸之来势汹汹,摆明了要进来捉奸。
屋里这个大马金刀地坐着,静待欲来的风雨,也等着捉奸。
这时,祁无忧再命人去挡贺逸之,已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砰”地一声闷响,厚重的格子门猛地朝里大开。
贺逸之甩开韩持寿进来,一眼瞧见一个陌生又贵不可言的男人。他和祁无忧并排坐在榻上,倨傲地一动不动,深邃的眼睛直盯着他。
他本来怒视着他,但一看清对方的面容,怒气腾腾的目光便冻住了。贺逸之双脚定在门口,满眼昏黑一片,只有视野中央的男人散发着冰雪一般的极白光芒。
南华殿的後殿是祁无忧的半个寝宫。她有时伏案到深夜懒得回乾元殿,就留在此处休息。贺逸之跟了她许久,也从这里过过夜。殿中到处都有他们恩爱过的痕迹,连夏鹤此时坐的那张榻也不例外。
贺逸之双眼睚眦,呼吸更是凌乱不已。
夏鹤早就在盛怒之中,见到贺逸之那一刻,怒意更是攀升到了极点。但他武功过人,一下察觉到贺逸之呼不给吸,心神大乱。于是,他只管从容坐着,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