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了。她可是私生女,亲娘还不知是什麽低贱的出身呢,怎麽好意思和我们称姐道妹。我要是她,根本擡不起头来。”
突然,她们吓了一跳,两颊飞满红晕:“太子殿下。”
祁如意立在画檐下,听见那声“私生女”,不由自主定住了神,直到被她们发觉才回过神来。
……
夏如陵坐在窗边,远远地看见祁如意被衆女围着。金光灿灿的日光洒在他身上,照得人如美玉一般温润,瞧不出半点阴毒残忍。
她酸溜溜地收回了目光。但本就难懂的书,变得连一行也读不进去了。
“你不是比我还大几个月,怎麽还在读《孟子》。”
忽然,祁如意清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似凉爽的冰泉淌过,沁人心脾。夏如陵倏地擡头,不料他忽然来到了自己面前。
祁如意盯着她手里的《梁惠王上》,像是真的疑惑不解。
夏如陵看着他,出了会儿神,更没想到他竟然连她的生辰都打听到了,一时又惊又奇,小鹿乱撞,慌忙收起书本,声称:
“《孟子》怎麽了。越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才越是需要多读呢。不然哪怕七八岁就倒背如流,也会被大道理牵着鼻子走。一昧地读书,书里说什麽就是什麽,跟目不识丁有什麽分别。”
“牙尖嘴利。”祁如意蹙眉,“谁教你的这些?”
“当然是家父了。”
夏如陵冷了脸,以为祁如意也像那些千金小姐一样讥讽她无亲无故。
但祁如意思索着坐下,并未开口嘲讽。
祁无忧素来不甚关心他的课业,难得过问一次,也说过一模一样的怪话。向来温和的太傅只有叹气,在私底下劝他耐心听完,不必太过较真。阳奉阴违而已。
祁如意这般想着,再看向夏如陵的眼神便不太一样。想到教她说这些话的那个人,念头也变了许多。
须臾,晏韶领着数名宫人入内,打破了胶着。
她们每人捧着一个锦盒,挨个放到了夏如陵的面前。
祁如意道:“之前在园子里让夏姑娘受了惊,这些算作赔礼。”
夏如陵一怔,只见每只锦盒里都放着巧夺天工的金银珠宝,钏臂丶璎珞丶簪钗丶耳坠,应有尽有。因祁如意不想惊动夏鹤,方便她拿,所以准备的都是精巧名贵的首饰,和京城千金之间时兴的小物件。
“这些……”
夏如陵看着出了神。
她竟从未见过这麽多华贵的珠宝。
虽然夏鹤富可敌国,但那些钱都是为皇帝省下来的。他平时除了犒赏将士时出手阔绰,一贯对奢华之物敬谢不敏。
夏如陵跟着他,也很少张口要这些华贵的身外之物。夏鹤当她还是个孩子,亦不如做母亲的细心,没想过她出入宫闱,需要撑场面的首饰。但这些竟然被祁如意看去了。
她亲眼见着面前这些闪闪发光的珠翠,说一点也不动心,肯定清高得连她自己都不信。
“这些东西我不能收,太子殿下拿回去吧。”
夏如陵义正辞严地说着,心肝生疼,也为夏鹤不值。
原来他省来省去省了半天,结果都是供她们母子挥霍了。
祁如意看着她不服气的脸,眨了眨漂亮灵动的眼睛,微微一笑,竟然真的收了回去。
“原来如此。”他一笑,粲然绮丽,“阁下果然才高气清,看不上这些俗物。”
夏如陵暗恨。
“不过礼还是要赔的。”祁如意说着,心思一动,又命人回东宫取一套书来,然後对她说:“幸好我还准备了一套失传已久的古书,想必对你的课业大有裨益。请务必收下。”
夏如陵没有表面上那麽爱好读书,听完只是勉勉强强收下。
待祁如意带着他的随从浩浩荡荡地离开,她翻开提花缎做的书衣,却见书封的夹页写着《千秋惊鸿录》。
的确是民间踏破铁鞋也难寻的书,不过是本艳书。不仅对课业毫无裨益,还全是害处。
夏如陵气得鼻子都歪了,料定祁如意嘲讽她不学无术,只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