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雪没什麽表情地盯着看了几秒,然後也回过头,继续盯天花板,尽管什麽也看不到,只有大致四个角的轮廓,与视线聚焦某一点时变得格外黑的一团。
左侧火热,右侧噪音不断,有点不能太专注,邬雪眼睫闪烁,虚虚闭上眼,又不受控制睁开,又强制自己闭上,又控制不住睁开,然後眼前彻底黑暗,一只温热且干燥的手盖上了他的眼睛,挺用力。
“睡吧。”黎郁朝他翻身,冷淡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与安抚。
邬雪闭上眼睛,呼吸不太平顺。
睫毛在手心里颤,很痒,还感觉邬雪眼周在小幅度地抽,黎郁手压下去,贴紧颤动的眼皮,然後就感觉一滴热泪蹭过拇指,他呼吸暂停了一瞬,再随後,就感觉手心覆盖下的睫毛猛地一扫,他立刻将手弹开。
邬雪眼球贴他手心了。
黎郁狠狠皱眉,撑起来看着他。
眼球受到外部刺激,邬雪在黑暗里不受控制地流泪并快速眨眼,神情有点迷茫。
黎郁摇摇他:“邬雪?”
蛄蛹的靳流星停下来,翻身,“咋了?”他擡头。
“没事。”黎郁左手摁在邬雪右肩旁边,翻身支起身体,“我想换位置。”
“别来沾边。”靳流星把自己裹紧,看着对面只露出脸,头发都没漏。
这位置还是换了,黎郁夹在中间。
邬雪还是睁着眼,眨都不眨一下,像是陷入了某种遐想状态,黎郁没再去伸手盖他眼睛,一直看着他,直到邬雪闭上眼。他擡头拿头顶靠墙放着的手机,掐亮又迅速关灭,北京时间一点二十四,而他们是九点左右上的床。
邬雪这个入睡状态不对劲。
放假之前他们仨在他房间睡觉那晚黎郁就有点察觉,而今天晚上则是证实了,并且他能感受到邬雪在自己家的这种状态更不对劲,比在他家那晚更严重。
他往房顶看去,黑暗里模糊的四个角的轮廓,其他什麽都看不到。黎郁闭了闭眼,再睁眼,还是什麽都没有,他侧脸去看邬雪,已经睡熟了。
次日仨人十点才起。
靳流星第一个下床,趿拉着脱鞋去大木柜前打着哈欠扒拉衣服。黎郁刚坐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太习惯所以没睡好,後脑勺处一缕头发压出了折角,直愣愣翘着。邬雪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躺尸。
“梳子呢?”靳流星穿好衣服用手扒拉头发。
“柜子下边吧,你找找。”邬雪继续躺尸。
靳流星搬起厚重的木箱盖子,上面的衣服向下滑去,被压在墙壁上,墙壁上贴的有崭新的报纸,因此不怕站上石灰。
视线往下,木箱子里摞了一摞又一摞的大小画纸,来不及震撼邬雪的努力,他突然瞪大眼睛,像是发现了超级可怕事情,张嘴,回头,瞳孔颤栗:“这箱子里面为什麽会有黎郁的作文本!!!”说着要去拿。
一个坐,一个睡,俩人瞬间像遭了雷劈,然後同时爬出被窝,闪电一般同时桎梏住靳流星动作。
靳流星转头,像是原地被雷劈了。
“为什麽?!”他惊惧。
“没有为什麽。”邬雪低头把他手拿开。
靳流星目光死死在俩人身上流转,一脸狐疑到了极致的表情。黎郁是谁啊,从认识起,老师让互批作文他就没碰到过黎郁作文的边角,检查时还要装互批过了。
三人就作文本激烈讨论了得有七八分钟才分开。邬雪和黎郁俩人都穿的秋衣秋裤,原本还有点冷,一阵下来也不冷了,还有点热。
靳流星站在柜子前梳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道:“我感觉你俩不对劲。”
“不对劲你大爷。”邬雪利索套衣服。
刚才争执间,黎郁又尝到了血腥味,嘴上的伤口裂开了。
邬雪在堂屋抽屉里翻了半天,终于给俩人凑齐了两只新牙刷。
临近三月,大晴天,十点多,蹲在沟渠边上太阳晒得人背烧着疼,靳流星刷完牙才发现黎郁嘴不对劲,视线聚焦下唇上深色的一块:“你嘴咋了?”
黎郁正甩牙刷上水的动作顿了一瞬,什麽都没说,站起来回头。
靳流星站起来追上去:“你嘴咋了?”
黎郁加快步伐,旁边靳流星锲而不舍,快到大门前他终于开口,“被虫……”话到嘴边又暂停,改口:“被小虫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