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阿常,阿兴!”
很快门推开,脚步声陆续进来,“老爷。”
“走。”
声音远去,消失,他坐回蒲团。
——你为何不问他?
那是当时明镜来叫他喝药,搀着他走,他也就先走了。
——不必告诉我,问你自己……
可问自己什麽呢?
这麽多年过去,忽地多梦已然罪过,难道就因几个梦,又还要动什麽歪念不成?
不,从他剃度那日起便不可能了。
他不後悔。
他不後悔。
寺中枯坐十四年,他又真正明了一切悉从因缘起,万事到头,都不过一个空字……
还是不该昨日见了他,方才又做了两个梦,想起他当年所言多少还有些执念,还是疑他是装的不记得,起了懊恼之意:怎麽那时未言明原谅他,让他真正得解脱,反像两人吵架一般,藕断丝却连着。
越充,越礼……
原来他果真已有了两个孩子。
不知是什麽模样,能亲近他,自是两个乖孩子。
……如此倒好,他要真忘了,也是好事。
究竟十四年了,他也说世事一场大梦,何必庸人自扰……
外面忽然传来响动。
他别过头。
“什麽事?”
明镜的声音响起,“弟子刚出去,碰到昨日那位越施主,照您吩咐弟子径自领来了。可是明心师兄说,您方才见过苏施主,这会儿怕想歇息。您看……”
果真还伴着脚步声。
昨晚飘了点儿雪,想来未曾化尽,那靴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半湿着,轻轻踩上台阶。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人声中依然含着笑:“小和尚,你有什麽事?在下给你带了个好东西。”
明心听他称呼,“越施主,陛下也要礼待上师,休得无礼。”
那人哦了一声,“无相上……”
“越施主不必多礼。”
他支起身欲起,因跪得太久,身子朝右一晃。明心早在边上扶住他,“您当心。”
他借力起来,听那不同的脚步声微错半步,似也打算扶他一把,自站稳了,又拍明心手,“我没事。”
“小和尚,看你那只手,怎麽使不上力气?”
那人眼尖,一眼便瞧出他左手支撑不住自己。
他颔首,“是从前被人折断了。”
那人哦地一声,“什麽人连你也敢折,你难道不曾医治?”
“那位施主已过世多年了。”他也不隐瞒,“我前生造孽太多,如此甚好。”
那人笑道,“你也会造孽?”
他又颔首。
“那你是治不好,还是不想治?”
他一顿。
“拙荆受病痛折磨,近来也愈发娇气固执,总说不治了来伤我心。”大概是提到了夫人,那人嗓音温柔,“小和尚,你可也跟她一样?你害的病,可也不想治了?”
他把脸转向他。片刻後道,“明镜,帮我们倒两杯茶。越施主,你先坐。”
那屋里和衆多僧舍一般,深处一张木榻,当中除了蒲团,便只一张桌丶两把椅。
那人不客气,择靠内那张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