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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人(第2页)

空空鼻孔中喷出两声气来,“你当真昨日才见他?在何处,为何没告诉我?”

“去忏悔堂路上遇上的。我一日路上要见许多人,常和人说话,总不能个个都来说。”

“他岂是别人?你们当年……”

“十四年了。”

“什麽?”

“十四年了,师父。”他把头转向空空,“弟子若不想回,当年就不会跟您回来,弟子若想走,这当中也……当年再如何,也都十四年了。不管他曾是什麽人,如今他也只是一切衆生中的一个,他要为他夫人求福,弟子便为她祈福。您若疑心弟子,当日为何又要弟子回来?你既不想弟子再想起,又何必反复提醒?”

许是他许久没说这般多的话了,又许是这声师父太久未听见了,空空声音微颤,“为师不是疑你,是担心你。你又有几双眼,几只手?”

他顿了顿,叹道,“……罢了,你自知就好。”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累了是真,想睡是假。

小小风波已过,外间动静又是寻常。

他倚在榻边,想起空空大师的话,微微笑了笑。

他没说谎,十四年来他未贪五欲,除见世人,馀下时辰都在忏悔堂,连想也很少想起,只近来才频梦旧事。那个人称他老头子腔调,也不是他故意为之。因他实在是个少梦之人,当梦境快和现世一分为二,不多时他便已猜到……

想到入空门十馀载,到末了竟还未参透,他大概终究到不得极乐,再听那人问他做梦语气,又忽然握住他手,差一点儿——

差一点儿,他就要多说几句。

说一说他做的那些美梦,不只是未散丶未碎丶坚牢。

那有的不过时时日颠倒,有的却是张冠李戴,有的甚已到了无中生有的地步。有时梦里固然欢喜,醒来却十分迷茫慌张,尤其头一回,只能匆忙跑去忏悔,有时为着不要坏的,便连好的也不要,那不相干的人事一个不梦,只当从未遇见。有时梦里都疑太也圆满,担惊受怕地做着过客。

常常睁眼一片寂静,黑暗中又想起一些不相干的小事来。

……譬如在郑家,他们都摸了那位施主的脚,连手也没洗便出了门,却都忘了,走到巷中又忍不住摸了对方的脸。譬如那时他说的不是“嫁鸡随鸡丶嫁狗随狗”,而是念了一首“嫁狗逐狗鸡逐鸡,耿耿不寐展转思”,他後来听香客念过,这叫《古别离》,这题目未免不详。又譬如季施主说得对,词是好词,到底有些悲意。还譬如那盆火棘放在扬州苏家没带走,不知有没有人照料,不知是死是活……

差一点儿他就要问,他真的忘了?他是怎麽忘的,能不能教教他?

差一点儿也要问,苏施主忽然着恼,说他把他害成那般,是指的他自己,而不是他是不是?他当时除被锁住手足困了几日,没有别的什麽了是不是?……至多也就是当年意不平,剃度时说了番话,让许多人笑话了他,是不是?

……

幸好没问。又不是以前,一句话就要扯出一百句,什麽都要知道,也不知腻。

看他果真还和从前一样,和谁说话都不经心的样子,连空空大师也要捉弄,即便如此,他也愿为夫人几次来寺,还说要给佛像磕头……一提起她,他语气都温柔许多,想来真是很喜欢她了。

也好,终于有个人陪他,等他明日将她带来,他必会尽力为她祈福。

但愿她不要再说不想治,又伤他的心……

他擡手盖住眼,忽然一片窸窣响动,才发现手里还握着那把豆子。

他又细细摸了摸。

的确是刚折下不久,枝端都还鲜嫩,想来是新长的,毕竟从前还能看见时,他从未在寺门见过。

不知究竟和火棘有什麽不同?可也爱晒太阳?京里这麽冷,也不知它能不能熬过这个冬。

“……这相思子……在我们江南才有……你没听诗里唱,‘……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

他眼皮两颤,打起精神披衣起身。

“明心,替我找个盆来。”

明心不在,明镜刚从外回来,应了是。

转了一圈,没找着新盆,勉强找到个种了山茶的老花盆。

问他,两株山茶像是死了,要不要拔掉种这豆子?

他摇头,“等些时候又活了,有空处就种旁边罢。”

他听着明镜动静,拾掇好要放在门外墙根,又道,“放屋里,屋外太冷,怕活不了。”

明镜又应了,捧盆转了一圈,认为榻边最暖和。

他点头,就放在这里。

做完这些,想是天黑了,明镜去燃烛。

一阵寒风刮来,呼地一声烛灭,脚步声又走去关门,“一到夜里就起阴风,怕又要下雪。您要不要再睡会儿?”

“晚些。”

“也好,明心师兄去了斋堂,大概不久也就回来了。弟子给您倒杯热茶?”

他应了声。

明镜端了热茶来,没像往日一般忙自己的,依旧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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