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家气愤愤吐一口痰,不巧正溅到马蹄边,那人哎呀一声,夹着爱马儿往後一躲,皱眉道,“初阳公子,会不会是弄错了?这俩小子让人换衣骗人,怕也变装易容了,那可不好找。”
旁边立刻有人道,“对了,前几日听人说,他们或许戴了帷帽,船家,你又见过戴帷帽的两个男的没?”
那船家又想了想,“那也还没见过。”
蓝裘少年立即道,“这戴帽子的脸都没见着,别又给骗了,再说,我看越公子也不是怕被认出的人。”
“燕小公子,你小孩子不懂,我那相公和人正热,还不是什麽都顺着人家。”红衫女子笑道,“你成日越公子长,越公子短,难不成也是喜欢上人家啦,你们这表兄弟……”
“住嘴。”那少年和他身旁另一少年齐哼一声,红脸别头,像并非头一回听,不和她争论。
别人也不管他们,思索着道,“这也没见着,那也没见着,或是没过江,又或真就远走了?”
“这麽远走,那他可就意难平啦。”那女子呵道,“你们跟人家又没仇,放着越掌门不去打听,光盯着他们干什麽?”
那蓝裘少年道,“那你又跟来干什麽?”
“这不是今儿才到,便听你们急吼吼要来找人,还以为真找着了呢。”
她抛个媚眼儿,“奴家和你小孩子可不一样,姓越的小孩子可答应了娶我的,而今小的要进门,我这做娘……哎呀,不好,辈分乱啦……”
她娇声连连,尽东扯西扯,旁人有的贪她貌美,自听着爽耳,有的不悦,念及她身手了得,也不会去招惹。
那青年沉吟片刻,“倒并非要盯着他们不放,而是越兴海一去便行踪消散,实无头绪——他能在提前半月想到请边门主作证,这些事多半也安排好了。难得前些日那几个小孩子现身,转眼他二人便跟着走了,说不得都打听打听。”
女子奇道,“那几个孩子究竟什麽来头,当真有那般了得?”
那青年也不隐瞒,“这几人怪就怪在凭空冒出来,看武功路数绝非名门正派,他们嘴不严,对自己门派却鲜少透露,只听来是住在什麽水涧,有个宗主,似是恶疾缠身,和越兴海有什麽交易才帮忙……不过这几人听说我姓江,说话不甚……”
他摇头,一叹道,“初阳不才,单打独斗只勉强和末尾两个持平,再往上便已艰难,那日那位老前辈身手了得,但要以一敌四也就为难了。前些日他六人同行,一眨眼便杀十来同道,沙河派的几位兄弟还敢跟去,实在是侠肝义胆,可惜……只杨掌门活着回来。他撑着最後一口气,便说了‘江那头……大破宫殿……’几个字。我等刚好寻那两位到附近,闻得一路船破,倒似人家知晓了特地要拦……”
其实他也不过问了一句他二人,谁想衆人多舌,只盯着那二人不放,此时方道,“是了,老人家,您在此多年,可曾听江那边有个什麽‘大破宫殿’?那是往哪个方道?可又渡过几个花棉袄少年?这六人生得一模一样,彼此一个接一个说话。”
船家道,“大破宫殿没听过,六个花棉袄也没渡过。”
旁人呵地一声,“他奶奶的,你怎麽什麽都没听过!”
其实看他衆人脸色,这些事大概也是这会儿才听闻,那先聚在一起的百姓只当是渡河同道,骂几句坏船的也就罢了,忽闻什麽杀人,不禁都避了几步。
又见这些外地口音合起来欺负个老实船家,忍不住帮腔道,“那怎麽啦,我们也都没听过。”
“你们自己找不到人,还怪起王大爷来啦。”
“这些船就是因你们才坏,你们还不赔一条来。”
“……”
来人都鼓眼竖眉,那青年一拱手,“这位兄弟找得着急,言语冒犯了大夥儿,晚辈代赔个不是。衆位既不知,我等就不打扰了,我看还是先想个法子过江……”
“你早这麽客气不就得了?”忽地有个汉子道,“这花棉袄我就见过啊。”
“是不是长得不像汉人,脑子也有毛病?你笑我哭的,又不许别的人上船,非要三个坐这边,三个坐那边。”
“是他们!”数人一震,先那人道,“你怎麽不早说?!”
那汉子又是不屑,“你也没问啊。”
那青年忙按下手,“这位兄台,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只知是往哪个城去了。”
衆人都问,“哪个?”
“那不就在……”
那汉子话未说尽,忽然嗯地一下,仰面倒地。
四周百姓一哄而散,衆人几个一瞬抽刀,霎时警备。
几个下马一看,“还有气!昏过去啦,喂,喂,你醒醒。”
那人却似睡死过去,任人如何推拿都不醒,衆人都把四面一望,除却那船家,数人拔腿就跑,也不知是谁趁乱隔空打人。
这手法既高强得让人手痒,又令人心悸,见人始终不现身,那青年扬声道,“哪位高人在此?既无心伤人,想必是友非敌,何不现身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