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了一下他耳根,“再叫我一声,以後都不讨厌你,不把你丢开,都待你好。”
“汇儿……”
有一瞬间,越汇仿佛看到那锁链彻底松开,不需再去问那不明白。他就此闭眼枕了片刻,好似已在畅想往後那漫长的无聊日子。
“叫越昙……”
而後一瞬,他还是睁眼一瞥:一条人影站在远处,不知望了他们多久。
他本没打算把人放开,但那声远远传来——“汇儿,你终于回来了!”
季千里一愣松手,见高檐上一道高大挺拔的赭影,单手负背,颇有几分威严。一根梅枝电掣般破空而去,那人一拂袖,云淡风轻般一笑,转身向着更高处去了,只一眨眼便不见。
“怎麽听着像方……”季千里回头,“怎麽了?”
“就是他。”越东风目光一垂,“小师父眼力真好。”
“他怎麽也这样叫……”季千里不太高兴,又怪道,“从没见他这样打扮,是不是连样子也有些变了?”
越东风淡哼一声,“魔怔了。”
季千里深以为然,“算了,他故意跑来惹人生气,偏不生他的气。好了,在哪儿呢,我们这就去拿了走,趁那几个少年也不在了……”
“谁说我们不在!”又有人哼道。
“在不在又有何用,不整齐了,再也不整齐了。”
“我是为你留下来的……你也来抱抱我——咦。”
那声俨然不似先前遥远,便在说话之间,白影一晃,四周树丛丶石壁中嗖嗖窜动,好似四面都有人追逃,“哈哈,我们的敛息闭气之术,宗主也……啊呀!”
“小一太笨太笨,你开口说话,还敛息闭气个屁。”
又“哼”一声,又“咦”一声,又“哎”一声,似乎几人都连着惊讶,越东风已从树影中拎出个花棉袄少年。
那少年唉声叹气,“怎麽又是我。”
正是那第三个哀相少年,不过看来这人恶战了一场——身上还有伤呢。
“就是,怎麽又是你!”那第一个道,“怎麽抓了我也不要?”
“就是,怎麽不抓我,我也想到他面前去。”
“那你刚才又逃得比谁都快!胆小鬼!”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过来时,小六没说话,他找不到他!哈哈!”
越东风不理会,问那衰相少年,“你们那又乐又羞的呢?”
这少年被他抓到手里,也如先顺从,“咦,你怎知小四小五的名字?他们回去了。”
越东风眼微低,“你们在一起尚不整齐,分开岂非七零八落?”
一说到此,那少年愈加垂头丧气,“那也没法子,我们还有事。不过本也七零八落了。”
树丛中一个道:“哼,都怪小四被人打断条手。”
另一个道:“你只有把我们也全都打断只手,我们才能六零六落——要右手,连肩扯下,不能拿刀来割。”
这个又道:“那也不能,小五又不在。即便他往後自断只手,时辰也不整齐。”
衆少年亦连连叹息,听着真是平生一大憾事。越东风嗯一声:“有道理,不过你们也没那麽差,那人还不错啊。沙河派的有这本事?”
季千里又指着那少年手上,“你们怎麽还拎着这个……上次那些人还不埋麽?”
那少年果真还提着个布袋,亦微下坠,分明装着什麽。不过这次不曾滴血,看来也不似上次沉重。他也依旧瞥他一眼,“你杀不了我,我还是不和你说话了。”
又望着越东风道:“沙河派的哪有什麽本事,我们分来分去都多一个,才把他放了。那人也何止不错,简直可以说厉害得很了,要不是……不过他也被我们背上了,可见生死无常,再厉害也都要死。”
季越二人对视一眼。
季千里不懂武功,只道听来那不过一人,却被他们分开背上,一阵不寒而栗。越东风已知那人能在六人中取一条手臂,伤得了这一个,已远在空流丶江恒等之上;但只能取条手臂,那也不过和圆能上下……若是往日,大概也会好奇心起,让人打开瞧瞧,见季千里在旁盯着,心道,多半血肉模糊。
“嗯,生死无常,你们是要回去呢,还是留下?”
“那又有什麽分别?”
“若想回去,就放了你们,若要留下,就在这儿杀了你们。”
他说这话无波无澜,但说好心却有些血腥,说威胁又过平淡,那少年眼微一瞪,哀哀地道:“杀了我们?可我们还有事。”
“在下也还有事,你们留下,多少有点儿碍事。”
树丛中那小六道:“你怕我们!”
“我怕不怕你们,你们试试也就知道了。”
他手中那少年摇头,“那人惹你不高兴,你也不必拿我们出气,我们不听他的,也不是为你留下。他还怪我们,不干脆叫那个沙河派的说就在你家,反说大破宫殿,坏了他的事来着。”
他虽满口要死,真要被杀又要求饶,二人都觉得有点儿好笑。越东风哦一声,“原来是你们捣的鬼。”
那小二又叫道:“什麽捣鬼,我们看这里更像个大破宫殿,比‘越家’两个字岂不有趣得多!”
“就是!”那小一道:“我们又不听他的!”
“那你们听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