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
“那你怎麽知道它怕火?”
他哦了声,“试试麽,手里也没别的了。”
“……”倒也是这个道理。
不多时身後又闻得人声,一女走不多时体力不支,衆女又急着去扶,越兴海道,“你们留下。”
“先生……”
“你等功力不足,又没小师弟替你们捂着手心,越往里越遭罪,还耽误找人。”他对她们便似长辈,然口气不容置疑,“别再去碰藤。”
几女面面相对,不得已道声是。
季千里和人贴作一处的掌心暖流涌动,只觉路有些绕,不至于脱力,那话听在耳内,心道,原来这就是他方才所说走不动了。
怕正是不知怎麽发动了,没防备丧了性命。
听她们不来倒安心了些,见越东风目不斜视,似心中已有主意,想那藤能躲可克,小心不去乱碰便是,全心跟着他走。不多时又忍不住悄声,“很奇怪……”
“这一路都再无尸体,是不是?”
他一怔後便点头,“我还想是哪里怪,你一说,果真就是这个。”
越东风转过脸来,“哦,这是心有灵犀。”
季千里一笑,“他们被杀时,平沙他们大概已去了别处,是不是?否则他们听到了声,不会见死不救。”
“嗯……留下的若能闻见他们找出个入口,也不会甘心守在原地,因此这路不短,至少彼此看不见也听不见。”他仿佛同他游戏起来,“这麽多人,这麽一长截路,却没一个人再碰出点儿什麽来……”
季千里连连点头,“他们是像我们一样……知道如何走,也知道不能碰了,是不是?”
越东风又嗯地一声,笑道,“有人告诉他们了。”
季千里听他说到心里,“可他为什麽要等到这时才告诉……”只对视片刻,醍醐灌顶般,“就是故意留下吓我们的,想要我们也在这里……”
越东风莞尔,“我算发现了。”
季千里忙问,“什麽?”
“总要着急时,小师父才肯猜中。”
季千里实无他这般闲心,“幸好你不急。这紫青两个姑娘心眼未免也太多了,我们若死在这里,又如何去看他们被关在哪里呢?”
“哦,”他又摇头,“带路的是她们,告诉他们的恐怕未必。”
“为什麽?”
“这些人专爱跟人对着干,若是她们,岂不适得其反?”
季千里啊地一声,“是,是,他们最爱跟人对着干……那是——是他们自己的人!”
他说完见越东风又微一笑,凑来吻他唇角,“我就说你很会猜,你要不要再猜是谁?”
季千里摇头,“我猜不到。”
唇角留着温热,身後却一阵阴风刮过。敌人远不止跟来的二人,这麽多人来到此处,自不只为杀方兆海,确有一些人是为他们而来。不惜害死同道,也要……
和郑雍和一样,是下一个郑雍和。
“嗯,我杀的人太多了,不大好猜是不是,你害怕了?”
季千里又摇头,“不怕,我总是和你一起。”
然倘若前两回月下夜奔丶雨中疾驰,还觉天宽地广,今日逢此旧地墓坟碑林,那黑洞深埋地底,无疑已是墓坟先铸,只等请君入瓮了。
他再也不想看见那麽多死人,那又何时会了?
“小照,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再跟他们打架,好不好?”他顿住,拉住他,再一次道,“不管他们说什麽,我们一个字也不听,救了平沙,我们就逃,像上次那样。”
越东风莞尔,擡头看一眼天,“下雪了。”
嗓音轻柔,仿佛天地听他命令,一个白点飘落眼前,落在季千里提着的灯笼罩上,转瞬化去。
季千里亦擡起头,脸颊又一凉,又见一个白点落在他发上。
忍不住伸手去捉,越东风握住他那只废手,“这叫共白头……”
“共白头……”
“是啊,”越东风看向他,“小师父猜我这时候最想什麽?”
“救出平沙和阿笙她们,我们就一起逃?”
他微一笑,“这时候我最想,我们走在雪地里,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声回家。”
季千里眼微一湿,“嗯。”
再不必答应什麽,他们手牵着手,一并往前。季千里心中只盼那雪再下大些,等他们出来,也就可以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声回家了。这时越东风四下一望,“小师父看这里像什麽?”
一下四野显现,他谨慎道,“像墓碑。”
“你瞧。”他停下脚步,“我也这麽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