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问
燕凌眨眼看表哥,“糟了,圆慧大师被我怄死……”
花茕连忙捂住他嘴。
但此时无人怪他,群雄噤声,见圆慧坐姿巍然,便如生前,心中只好似失了一根定海神针,各都叹息恍惚。
鲁丐双目含泪,“大师大慈悲心,老丐佩服。老叫花不断人家生路,也绝不为人家所逼。”
那吴志也流下泪来,“多谢大师指点,晚辈受教,铭记于心。”
数人即便各有算盘,那馀音犹在,也都不能再吐露。
长虚终究修道之人,一叹一笑,便罢,“师兄得吴小居士一言,功德圆满,得登极乐,何必悲伤。越小友,你如今道如何?”
越东风并没理会他们。他一向唇舌厉害,醒来却没怎麽说话,目光始终落在季千里身上。只苏溪年说话时朝他那牢里瞥了一眼。闻言道,“道长原本可以早些出来,啰嗦这许久不渴?”
“……”
圆慧在此时圆寂,衆人悲伤之馀不免又想到此间少了一位绝顶高手,心头多少不安,听他无礼,便要忍不住开腔,长虚却哈哈一笑,“不错,不错,正是饥渴之时!”
心道,他比上回也似不同了……师兄先走一步,还是赌他不是恶人,能得如此结果,正是好极。当务之急是要快些出去,以免节外生枝。
但看他还似有话,按捺着未曾催促。
果真他又道,“至于什麽放下不放下,在下不曾当真,衆位也不必当真。在下不爱强人所难。”
衆人稍一愣。
“不过你们寻仇结个伴,不要成天来打搅我们就是了。”
“……你这个臭小……”
他目光转向圆慧,“还有件事,在下的确想知道……”
“臭小子,我看最啰嗦的就是你!你还要知道什麽,把这家夥了结了,赶紧走啊,”沈清河忽然打他跟前一绕而过,“嫌这老坟不够晦气?”
越兴海紧随而至,他立刻一矮身,看来是实在挡不过越兴海,拿他当个肉桩了。越东风横手一挡。那越兴海正好乘机缠他,止他步伐,“小师弟,你再等等,你不让他们先废功,必会後悔!”
季千里看他身影一动,“小……”
“没事,我总要杀他的。”身一动,季千里也连着那薄刀一并飞向沈清河。
越兴海急忙去拦,谈何能够?
先时二人还未真正交手,此时真气一碰,便知他小师弟动了杀意,不敢大意丝毫,连使不望前山丶暮色沉规。
二人刚一交手,那燕凌便连声叫好。
正如他当日所说,那身法无非起落进退丶反侧收纵,但片刻之间,越兴海所使却已全不同。
其一攻一进似曲非曲,似直非直,揉得诡谲非常,早胜昔日阴尸;招如灵蛇,气若重虎,沉落间必凿出深坑大洞,也当见气已全贯筋骨,怕也不输当日江凤吟。
何况听得越汇要杀他,却未能像素日那般一扬手便杀了,反接一招,退半丈,转眼被他逼了大半洞室,竟似也难以招架,才真感震撼非常。
心道:可不要说了大话,杀不了他。
牢中仅二僧二道昔年曾与越无涯交手,知他其实仍是那几式,然须弥十二式一式可变数招,原本就难以预测,越兴海又将其化为己用,更吊诡非常,那式式彼此衔接变化也甚巧妙,若能融会贯通,十二式当可任意转变,轻重缓急全由他定。
当日是比武点到为止,未伤人命,沈清河则似早思虑过相克之道,方能侥幸化解,但论他们这些旁观者想要出言指教一二,却无论如何跟不上变化,一时真佩服那死者,也都替他捏把冷汗。
“越小施主当心,乃父招式……”圆能话未毕,倏然一滴碎石破空而至,越东风道,“老和尚,你何必让在下改主意。”
圆能与长虚面面相对,想那“乃父”二字触了他逆鳞,长虚微微一笑,淡淡摇头。
牢中衆人都想着出去,不敢这时多嘴坏事,也多得是人真看入了迷,都噤了声。
牢外季千里满手是汗,喉间干渴非常,因不会武功,也不敢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