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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4页）

江越把洗好的生菜放进沥水篮里时，不由自主地这麽想。

如果当初她没有嫁给穆时的生父……如果他们不是兄弟……

那些念头是否不会如此罪无可恕？

他是不是就可以不必对穆时那麽残忍？

但是，但是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如果。

他们之间，也并不存在其他可能。

客厅那端，穆时拿着手机跟沈玥琅通话，相比平日里的声音冷淡了几分：“我说过了，不用担心，大学已经是最後一年了，也没多少课了，稍微请几个星期假不会怎麽样的。”

“就算大学那边没问题，你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也不好啊。”

“我怎麽会是一个人，不是还有哥嘛。”

“他忙着工作，哪有时间照顾你。”

“你跟爸不也是成天忙着工作，就算我在纽约也是自己一个人照顾自己的，又有什麽区别？”

“纽约不是还有阿姨吗？”

“这里有我哥。反正我不回去，以後别打电话给我哥找我，你打电话给他就跟他聊。”

“还不是因为你不接我电话。”

“还不是因为你啰哩啰嗦，老是催我回去。”

“行了行了，不催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电话迅疾挂断，穆时愣了一下，无奈地叹气。正要把手机还回去，却发现江越的手机锁屏是一个阳台，白色的栏杆外可以看到浓郁的一片绿色，高大的香樟树枝向天空伸展着，远处是一片蔚蓝，阳台上，有两个少年背对着镜头，并肩靠在栏杆上说着什麽，头靠得很近，虽然看不到脸和表情，但却让人觉得很安心，很幸福。

穆时记得这张照片，记得这张照片所框住的那个夏日，记得江越当时靠在栏杆上跟他说了什麽，把他逗得大笑。

记忆里，只要和江越在一起，他就很快乐很幸福。

有时他真怀念从前，那些可以纯粹地快乐和大笑的日子，那些他对江越的感情还没有变化的日子。

他慢慢走到厨房，靠着门框看着江越忙碌的背影。看着他把咖哩盛好，将菜装盘，热气腾腾的，应该就是幸福的味道。

穆时走过去，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背上。

江越愣住了。

“对不起，我今天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他的声音低低的。

江越没有动，声音温和地道：“怎麽老是道歉，没什麽好对不起的。”

“我不想那样的，但就是……”不知道该怎麽解释，他声音越来越低。

“我知道的，不用说了。”江越转过身，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吃饭吧。”

有时候，穆时会觉得，江越对他的纵容是一种无声的肯定。

肯定他莫名其妙的情绪变化，肯定他突如其来的任性放纵，肯定他一切在别人看来毫无逻辑的举动。

他觉得江越几乎是在没有底线地包容自己的一切，所以他有时候会放任自己越界，以此来试探江越——他到底会忍耐到何种地步。

牵手丶拥抱，时而说一些暧昧的话……江越好像都能接受。

他一步步试探，但始终不敢揭开最後那层纸。

他总是害怕，有些话一旦说出口，越过了江越的底线，那麽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了。连现在这种似是而非的兄弟都做不成了。

他们之间，虽然主动的一直是他，但决定权始终在江越手上。

那是他在三年前，就清楚明白的事实。

只要偶尔示弱，江越就会原谅他，继续纵容他。他们之间，就能维持这种甜蜜又痛苦的关系。

这到底是好还是坏，穆时也不清楚。

但至少到现在为止，他没有能力打破这个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