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为什麽?
“我看你好像有话要和我说。”
池叙的一句话强行打断了宁桢的思绪,他稍稍怔愣了一下擡头看向池叙,眼神中的疑惑来不及躲藏。
“需要我让你一球把想问的问题问出来麽?”池叙单手撑在球台的库边,歪头笑眯眯地问了宁桢一句,“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池少爷不光球打得好,居然还会读心啊。”
“因为每次跟人打球都会看到差不多的表情,”池叙笑着说,“习惯了。”
“所以……池董教你的?”
“池董可没这样的雅兴,是我自己偷摸学的。”池叙没再去跟宁桢计较什麽进一个球才能提一个问题的规则,一边瞄住了那个黑球,一边对着宁桢十分耐心地跟他娓娓道来。
“那是入职海辛之後公司让我亲自带队去谈的第一个项目,恰好投资方的老总喜欢打台球,八球,九球,花式台球,斯诺克,什麽都打,据说他每年都会被主办方邀请专程去斯诺克的大师赛和世界锦标赛的总决赛当观衆,年年不落。”
话音渐落,就听桌面上【啪!】地一声,黑球又进了。
服务生走过去再一次将黑球拿起来摆好。
池叙回过身去盯住了库边的一颗红球。
“和那个投资方第一次见面我就被带去了台球厅,那天我记得特别清楚,外面下着大雨,我被他们总裁打了个0比147,从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要是想把这单子谈下来,就不可能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当时年轻气盛,着急想在池董事长面前证明自己,也实在太想把那单生意谈下来了,所以不惜花高价请了一位曾经在大师赛获得过冠军的职业选手做我的老师,苦练了几个月。”
“後来老师有比赛就先回美国去了,剩下我自己没有陪练就把霍知云教会了来陪我打,慢慢就练成现在这样了。”
“嗯……差不多就这麽回事。”池叙笑了一声,“不过截止到目前霍知云也就只赢过我两盘,所以我才说他会败坏我名声,”
宁桢愣了一下,。
【啪!】
第三颗红球应声落袋,算上宁桢刚刚进的那一颗,台上还剩下十一颗红球。
“那池少爷……挺努力的。”
“也不算多努力,打到後面我自己对这东西也有了些兴趣,当是消遣了。”
霍知云坐在一旁,微微攥起的拳头遮挡着他脸上渐渐泛起的阴郁。
天知道他有多喜欢这样一本正经回答别人问题的池叙,可是喜欢归喜欢,但池叙口中所说的这件事情对于霍知云来说,却并不愿意多去回忆分毫。
因为霍知云知道这件事情的全貌远不像池叙说得这般轻松。
池叙好像总是喜欢这样云淡风轻地将自己一些苦痛的经历不痛不痒面无表情地叙述出来,殊不知他口中的字字句句根本体现不出他所经历的万分之一。
这或许也得算是独属于池叙的凡尔赛。
别人不知道但霍知云知道,池叙口中所描述的那段时间,他每天几乎忙到脚不沾地,有两次甚至直接因为低血糖昏倒在了办公室,可在这样的强高压之下,他每天却还要掏出两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去练台球。
每次到了球厅,池叙几乎都是苍白着一张脸强打精神,老师的要求又严格,池叙不得不硬逼着自己集中注意力。
再怎麽有兴趣又当如何,以透支生命为代价的消遣还能称之为消遣麽?
所以那段时间里,霍知云曾极度频繁地劝解着池叙不如放弃算了,应酬几次若是实在谈不下来就谈不下来,海辛这麽大的上市公司又不是单靠这一单生意过活,但是池叙却好像听不懂一样,整个人简直比驴都犟。
那大概是霍知云少见的几次生池叙的气,不过也完全不敢叫池叙察觉到,只是自己缩在角落里默默气一下也就算了,明面上,他还是会见缝插针地劝着池叙不要这样虐待自己,哄着池叙多休息。
……
霍知云渐渐从回忆当中抽离,眼看着台面上的红球越来越少,从十颗变成八颗,再到六颗,三颗……
池叙清台的手法麻利又迅速,打到後面,宁桢甚至已经提前将手中的球杆归回了原位。
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的两个人,还有什麽比的必要……自取其辱罢了。
一杆清台,从始至终池叙却根本连笑都不曾笑一下。
仿佛眼前的一切对于他而言就像是吃饭喝水那般稀松平常,没什麽好大惊小怪的。
将球杆放回到球杆架上,池叙扭头看了看朝自己走过来的霍知云。
“有什麽想问的快点问,我去外面等你了。”
“?”
霍知云一愣,没想到池叙会这样说。
“你当初同意宁桢这个赌注难道不是因为有话想问他又不方便别人听到麽?”池叙看出了霍知云瞳孔当中一闪而过的疑惑,于是不等霍知云提问他便先回答了。
“去问吧,我就在门口,”池叙伸手轻轻拍了拍霍知云的肩膀,与他擦肩而过。
“别让我等太久就好,我累了,想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