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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丶弟弟妹妹终于回来了(第7页)

家东石薄连上的麦子被堆起来,用塑料纸盖上,因为雨太大,无处躲避,我爸爸也钻进了塑料纸里。

风雨过後,我爸爸从家东麦堆上的塑料纸里钻出来。人家各自从家里走出来,说说这次的雨水情况。

“这场雨下得可不小!”

“南大地里的玉蜀黍,被大雨扑倒了。河沿上的一棵柳树,被扭着脖子就给劈了,露出的茬崭新!”

“今年雨水充足,老天打了帮架了!”

大雨过後,很多人拿着小铲子出来。他们围着庄,找有树的地方,挖知了鬼。看到一个有细密的新土的若有若无的小洞,斜着一铲子下去,一个大洞就露出来了。用一根手指头往下探探,就碰到躲躲闪闪的知了龟的□□了。拿铲子再往深处一挖,连知了带泥就一起上来了。

我喜欢挖知了龟,不只是雨後,夏天,只要是有蝉的季节,都可以。我常常带着一把小铲子去挖知了龟。我去庄东头的板栗行挖,去板栗行更东面的杨树林挖。寻寻觅觅,一晃就是好些时候。

回家以後,把小知了龟一个个的洗干净放在碗里,倒扣在磨台上。第二天,有的知了龟已经蜕变为新鲜的蝉了,它的身体还很嫩,浑身是黄绿色,软绵绵的,连翅膀也是黄绿色丶软绵绵的,它还没来得及展翅飞翔,就被人往热油锅里一倒,不一会儿,一盘子油拉拉丶外酥里糯的知了龟就上桌了。

打雷了。我去上学的时候,才听说我的同班同学,娄庄的小灰,他的哥哥被雷劈死了。小灰个子还可以,不是太好看,成绩也不太好。听说他哥哥长得很俊,又懂事听话,打雷的时候,他正从河边回家,怀里抱着个收音机。听说劈在了背上,还刻了字,被人用席子盖着。人家说,他今世是个好孩子,可是前世干了坏事了。可怜一个多俊的小青年就这样没有了。他的未婚妻有情义,还来看他哭他。

小灰好些天没来上学。他的课桌一直空着。

有一天,我们上学路上,迎头走来了小灰,他高高瘦瘦的,在前头昂着头走着,後头跟着他的快要疯了的娘。小灰以前很是调皮,可是在他哥哥死去以後,他在那几天里肯定是很快地长大了。长大了的表现就是不爱说话。是的,小灰在他娘前头走着,闭着嘴,不说话,看见了我们也不说话。她娘疼大儿疼疯了,每天去大儿坟上看她的儿,家人不放心,就让她二儿子跟着。小灰打那以後就不上学了。小灰其实并不灰,他那时候因为成绩不太好,贪玩,不爱学习,我们才觉得他灰。他其实是好看的,他有着白白的,瘦长的脸儿,个子高高的,穿着蓝白的衣裳。他哥哥长得很俊,所以他长得也不会赖。只是以前,我们只觉得他成绩不好,又调皮,就连他的长相也一并觉得讨厌了。

可是我们这些孩子还是会去张庄後头那条小河里去洗澡。那是夏天,庄後头的几户人家的篱笆上挂着开水锅里煮过的豆角,晾在阳光下,拿起来一串吃一口,有一股子阳光的味道。

庄後头的地里种着西瓜,也没有人看管。地里匍匐着一个个圆头圆脑的西瓜,翠衣,黑纹路,在夏天的阳光下格外喜人。有好几个西瓜被人敲开了,露出鲜红的西瓜瓤,诱惑着我们这些一二年级的孩子们。我忍不住上前抱住一个,扯住西瓜秧扭下来,那个西瓜真的就属于我了。

没有人看见,没有人喊叫,没有人追赶,真好。

我们洗澡的小河河面很宽敞。我们说是去洗澡,其实是去玩水。有的在河边玩,有的胆子大的去河中央水流湍急的地方去玩。她们说,像我们这些不会游泳的,水性不好的,只能在河边玩。往河里头走,是堰水窝子,会掉进去。

我一开始谨遵教诲,不敢往里去。慢慢地试探着,发现往里走也没有她们说的那麽深,我就试探着继续往里去。不知道什麽时候突然脚下一打滑,我踩不到水底了,在水里晃荡了起来。我落水了。我试着自己扒拉着游出去,没有用,我根本不会水。

此时,我惊慌失措。我举起右手在水里跳起来呼救,希望有人能看到我,能来救我。可是没有。我在水里惊呼雀跃。肚子里进了一口一口的水。水扑打着我的脸,我出不去,喘不过气,慌乱地在水里扑打着。那时候如果再没有人来,我这条小命可能就搁在这里了。

其实,落水的感觉并不那麽难过。因为你在惊慌失措中慢慢地被水淹没,水浸泡着你的脸,进入了你的嘴巴鼻子和耳朵,你胡乱地挣扎求救都是枉然,慢慢地你会耗尽体力,昏头昏脑地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是谁,大概是老天派来拯救我的,好像是一个小女孩,她走到了我旁边,伸手拉了我一把:“来,到这边来。”她轻轻地说,轻轻地拉着我。我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一个转身就到了安全地带,我离开了那个漩涡,我脱险了。脱险以後的我,并不清醒,我来不及看看她是谁,来不及跟她说一声“谢谢”,就开始朝地上大口大口地吐水,同时,我把耳朵倒向一边,极力地往外控出耳朵里头的水。等我处理完了脑袋里耳朵里嘴巴里的水,我身边的人都一个个地走了。我也昏头昏脑地惊魂未定地走了。

我的恩人呢?她在哪?她是谁?她去了哪里?我都不知道。我这辈子都不知道了。我那时才七八岁。

爸爸妈妈让我们晚上自己睡觉。他们两个要趁着半夜去河沿抓螃蟹。我害怕我们自己睡觉,我也不知道我爸妈为什麽要趁着夜里去河沿抓螃蟹,是因为夜里的螃蟹好抓呢,还是因为白天去的话,人家包了河沿的不让抓呢。我就胆战心惊地跟我弟弟妹妹一起睡觉。

快到半夜的时候,我爸妈才回家,洋铁桶里装了很多小螃蟹。

第二天,我妈妈把它们炒了,装在大碗里,一个个五分钱硬币大小的橙红色的小螃蟹,很是可爱,但是壳多肉少,并不美味。我不怎麽爱吃。妈妈把那些小螃蟹卷在煎饼里头吃。她像是举着一把盒子枪似的,举着她烙的厚厚的大煎饼,她连煎饼一起咬一口,咯吱咯吱的。我妈妈烙的煎饼一点儿都不好吃,我一点儿都不爱吃,只有她自己爱吃。那粗糙的煎饼,也只有她,才能吃起来香香的。

5。马蹄表丶长果饼

冬天,庄里为了安全,组织了各家的壮劳力,当做民兵,半夜里绕着庄值班。轮到我爸爸值班了,我妈妈跟我爸爸说:“你带上个家夥什儿吧?”

我爸爸说:“不要带,哪有什麽事儿。带着麻烦。”

我妈妈说:“你还是带上吧。别遇上小贼儿。你要是嫌麻烦的话,就把咱大锅底下的铁铲子带上。防身。”

我爸爸听了我妈妈的话,就把我家的烧锅的铁铲子带上。

我早上去上学,基本上靠妈妈叫我。我自己经常一大早就睡不着了,早五更就起来,背上书包,去等跟我一起上学的同伴。可是天色还早,月在中天,整个村子静悄悄。家家户户插着大门栓。我就背着书包到爷爷家大门前去等。

一个大早上,不知道是几点,我挎着书包站在爷爷家门前,我爷爷还没有开门。我爸爸值夜班转悠过来了,他拿着我家烧锅的铁铲子,看到了我,就问我怎麽起得那麽早。然後他又去村里转悠去了。

那是一个冬天,月光照着庄里白茫茫的。寂静的夜里,有我爸爸在,我觉得很安全。等我爷爷开了门,我走到屋里以後,爷爷觉得天太冷,就抱来一大捆麦瓤,或是玉米棒子,给我烤火。我烤得暖烘烘的再去上学。

有时候,天黑黑的,我们一群上学的小孩就一批批地,成双结对地朝学校进发了。路上又黑又冷,有的胆子大的小男孩随身带了一盒洋火,走到半道上,扯了人家麦瓤垛上的麦瓤来烤火。到学校以後,学校看门兼出大粪的老大爷还没起,我们就在大门外等。学校的围墙高高的,带尖头的铁大门也是高高的。等半天,耳朵有点聋的老大爷才来给我们开门。

我家一开始没有任何钟表,只有爸爸手腕上的一个银色的手表。我上学老是害怕迟到。有一次下午不上课,我在家里睡觉,醒来正是傍晚,天色朦胧。我以为是早上,背起书包就朝大门走去,要去上学。我妈妈告诉我是晚上,我还是不相信。我妈妈提醒我说:“你看,咱家正准备吃晚饭呢。真的不是清起。”我这才放下心来。

後来我爸爸看我上学老是怕迟到,就给我买了一个小小的丶金黄色的马蹄表,放在我家屋里间,订上闹钟,我就不怕早上迟到了。

那些日子,庄里很多人家都开始架电了。我家穷,没有架电。庄西头儿吕二大爷家的小娟姐去我家找我玩的时候,笑着问我爸爸说:“大叔,恁家架电了吗?俺家架电了。”

我爸爸耷拉着眼皮说:“没有。”

小娟笑着说:“要架电啊,有了电,多方便。以後的生活就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我爷爷奶奶家早就架上了电。我奶奶跟我说,不要去碰插头,会被电着。我不知道被电是什麽样的感觉。一天晚上,我跟着我奶奶在家,我奶奶拉开了电灯。我看着我奶奶家条几上的插排,就想试试,把手插进插孔里到底是什麽感觉。等我奶奶去门口儿的空儿,我瞅着她没看见,快步走到条几前,对着插排,把我的食指向着插孔插去。“呲”的一下,我的手指麻了一下。我赶紧把手指抽回来。悄悄走到屋门口儿。我奶奶只顾着跟人说话,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啥。

我爸爸晚上回家有空就辅导我。有时候,早上去上学,我爸爸用开水冲一个鸡蛋,再倒上白糖和浓浓的香油,我吃地暖暖和和的再去上学。我爸爸觉得他那样很疼我,可是,我觉得那香油太浓,那掺了白糖的鸡蛋太甜。

在我爸爸的辅导下,我慢慢地会写字了,成绩也不错,课堂上表现也机灵。

“俺老师今天又表扬我啦!”我回家告诉爸爸妈妈。

“恁老师又表扬你了?让恁爸爸奖励两块饼干!”我妈妈笑着说。我爸爸也笑着去拿饼干。饼干放在一个小箢子里头,一根绳子吊在梁头上。每次爸爸伸手拿饼干的时候,我都特别期待。那种饼干,干吃香脆,泡着吃也是又香又甜。

爸爸抽出来两块饼干给我,再抽出来两块给我弟弟和妹妹。那种钙奶饼干,散发着它的红黄相间的包装纸的味道,真好吃。

为了给我们补充营养,我妈妈让我爸爸从北山里买了长果饼,切成小块给我们吃。那时候我们给花生不叫花生,叫长果。

有一次,我跟吕二家大爷家的小娟姐一块儿,坐在人家墙根下头的水泥地上玩儿。

我跟她说:“大姐,你搁这儿等着。我回家去拿长果饼给你吃。俺爸爸从北山里买了长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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