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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二月十七我爸爸去世了(第4页)

我非常想读“公鸡”这个角色,我认为“公鸡”这个角色非我莫属,我一定能用我胸有成竹的强调把她给塑造好。而且,骄傲的公鸡,这个身份也非常符合我当时在班级里的负面形象。那时候,我可是“骄傲”的代名词啊。可是,既然我已然是一个负面形象,已然是被全班嘲讽的对象,我实在没有勇气主动请缨啊。

我低着头,两只胳膊并在一起,端端正正地趴在桌子上,不敢吭声儿。

牛老师居然喊到了我:“宋大省,你来扮演美丽的公鸡。”

我“噌”地站了起来。

“张大龙,你来扮演长嘴巴的啄木鸟。李东,你来扮演大肚皮的青蛙。张娟娟,你来扮演鼓眼睛的小蜜蜂。马健,你读老马。张翠翠,你来读旁白。”牛老师说。

被点到名的同学,都捧着书本站了起来。马健也站了起来。

在欺压同学的万恶的我成了骄傲的代名词被打倒以後,马健摇身一变,成了牛老师和全班同学同情的对象。他立刻变得委屈和稳重了许多。

“张翠翠,你先读。”牛老师说。

“从前有一只公鸡,他自以为很美丽,整天得意洋洋的唱。”张翠翠念道。

到我了!我声情并茂地朗读了大公鸡的台词:“公鸡公鸡真美丽,大红冠子花外衣。油亮脖子金黄脚,要比漂亮我第一。”

“有一天,公鸡吃得饱饱的,挺着胸脯唱着歌,来到一棵大树下。他看见一只啄木鸟。”张翠翠念道。

“长嘴巴的啄木鸟,咱们俩比一比,到底谁美。”我说。

“对不起,老树长了虫子,我要给他治病。”张大龙说。

张大龙这个人是单眼皮,皮肤白白的,个头高高的,嘴唇红红的。虽然他不怎麽跟我说话,但我能够感受到他一直对我很友善。他成绩很好,是数学课代表。他说话的时候像是白开水一样,让人觉得他没有什麽表情,没动什麽歪心思。他不像李东,李东这个人即使不怎麽说话,也给人一种中年男人的深沉的感觉。我喜欢李东那样的,看起来很有内涵的人。我不太喜欢张大龙那样的白开水。

我现在想一想,我突然觉得端午很像张大龙,同样的白白的皮肤,薄薄红红的嘴唇,高高的个头儿,说话的时候同样的像是白开水。人这一辈子,好像是一个循环或是重复,你遇见的人,不知道什麽时候又遇见了一遍,你经历的事,不知道什麽时候又经历了一遭。你生命里来来去去的人和事,命运早早地就给了你一个预兆。

“公鸡听了,唱着歌,大摇大摆地走了。公鸡来到一个果园里,看见一只蜜蜂。”张翠翠念道。

“古眼睛的小蜜蜂,咱们俩比一比,到底谁美。”我说。

“对不起,果树开花了,我要去采蜜。”张娟娟说。张娟娟跟张大龙是同款,他们都是小花朵一样很单纯很良善很让人放心。他们一点都不深沉,不让人费解,也不让人忌惮。

“公鸡听了,又唱着歌,大摇大摆地走了。公鸡来到一块稻田边,看见一只青蛙。”张翠翠念道。张翠翠这个人很老实,说话温吞吞地不争不抢。她年纪不大,可是早就没了张娟娟那样的欢脱和嘲哳。她像是脉脉东流水,无色无味,她很好,但我不太喜欢这种性格的。我喜欢的性格颜色是赤橙黄绿青蓝紫,是浓墨重彩,是昂扬热烈奔放的。

“大肚皮的青蛙,咱们俩比一比,到底谁美。”我说。

“对不起,稻田里有害虫,我要捉虫去。”李东说。李东对着书本认真地说。不是顶着美丽的公鸡的身份,我是不会这样挑衅李东的。在他面前我是卑微的,因为我喜欢他。当然,他喜欢的肯定不是我,我也不觉得我这样贫穷又低贱的贫农能配得上他。他是张庄的,他家是富农。当然,这种喜欢只是当时的。要是让我知道他现在早就肥腻秃顶了,我可一下子就不再喜欢他了。

“公鸡见谁也不跟他比美,只好往回走。在路上,公鸡碰到一匹驮粮食的老马,向老马说了自己和啄木鸟,蜜蜂,青蛙比美的事。他伤心地问老马。”张翠翠说。

“老马伯伯,我要跟他们比美,他们为什麽都不理我呢?”我说。

公鸡在面对老马伯伯时的卑微惭愧的语调,真是被我拿捏地妥妥地,那简直是太到位了。我依然还记得我那一句羞羞惭惭的“老马伯伯”,那种羞惭,一方面是课文中大公鸡对自己炫耀羽毛的羞愧,一方面又是我自己对我在班级里“骄傲”之行为的伏法认罪。

我的朗读很好,我的惭愧的情绪表演地也很到位。牛老师很满意。那篇课文,配上牛老师对我的评说,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因为他们懂得,美不美不光观看外表,得看能不能帮助人们做事。”马健拖着两道黑黑的鼻涕说。

“好!大家请坐!宋大省把这个骄傲的公鸡读地很好。”牛老师说。

于是,从那往後,我又成了“骄傲的公鸡”。仿佛那个天天挺着胸脯去找人比美的公鸡就是我。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有找人比美啊,我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很美啊。我也从来不知道什麽是骄傲啊。

小时候,老师说什麽就是什麽。长大以後,才发觉,有时候,老师说什麽也并不是什麽。可是老师的话,对一个学生的影响真的很大。老师统治着一个班级,他有至高无上的话语权,他可以随时随心地对一个人进行褒贬。而老师并不是上古圣哲,他说的做的也不全是对的。可是在越是蒙昧的人的心里,老师说的又越是对的。陟罚臧否,全都由他。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多麽可怕。

但是我还是很爱玩。我照旧把“宝”装在挎包里,带到学校来。

有一次,上课的时候,我们都在安静地写老师布置的作业,我也在很投入地写着。牛老师在教室里转悠着。他走到我身後的过道上,他看到了我左边挎包里的“宝”,就顺手把那些“宝”给牵了出来。他像是缴获了战利品似的,高昂起我的“宝”,向全班同学炫耀道:

“恁看!宋大省的‘宝’!”

他笑,同学们也笑。

得!我再次用我的实际行动证实了我的骄傲与不务正业。

有一天,下午放学,我没写完作业,不能回家吃饭,我爸爸恰巧来接我,他给我买了两个烧饼,送到教室里。牛老师跟我爸爸两个大人客客气气地说着话,我爸爸温和地看着我,露出平日里很少见到的慈父的微笑。我看着热乎乎的烧饼,低头写作业,不敢吃。直到老师开口准许我吃,我才开始有些拘谨地吃起烧饼来。那两块烧饼是我爸爸特意给我买的,我家平时根本吃不起这麽香甜可口的烧饼。

後来,我爸爸又不收酒瓶子了,他又开始卖气球。我们那时候管气球不叫气球,叫“气茄子”。有一回,我爸爸去我们学校门口卖气球,我跟一群小孩儿围着他,等着他把那些不太好的气球分给我们。我身边的张丽丽,她是张庄的,她家就在我们学校大门口儿。她是街面儿上的人,有红红亮亮的面皮,肥嘟嘟的身架,和能说会道的嘴巴。她平时也是胆子很大,咋咋呼呼的。她也伸着手问我爸爸要气球。

我站在她的旁边,她伸着手向我爸爸叫喊着“给我!给我!”她是那麽大胆丶那麽自信,她是耀眼的,是红色的。我站在我爸爸对面,看着我爸爸笑嘻嘻地摆弄着气球。印象中,泼辣丶热烈的女士跟别人交往时,仿佛总是被优待的。一时间,我不太确定我爸爸会把那个气球给她还是给我了。

等我我爸爸把气球给了我的时候,我居然有些出乎意料了。

张丽丽诧异地问我爸爸:“你怎麽给她了的?”

我爸爸笑着摆弄着筐子里的气球说:“那是俺闺女”。

我一下子愣住了。他的话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在我爸爸跟前,从来是小心怯懦的。我不敢造次,不敢任性,不敢撒娇,因为我不确定我爸爸对我好还是不好。据我的感觉,他对我并不是很好。我爸爸也几乎没怎麽给过我好脸色。以至于连一个气球,我都不能确定,我爸爸是否会百分百地给我。

我爸爸居然把气球给了我,那一刻,我是幸福的。

4。未完成的“血泪家史”

有一天,我爸爸不在家。我弟弟妹妹也不知道跑到哪儿玩去了,就我跟我妈妈两个人在家。我妈妈从屋里端出来一个瓷盆子,里头放了一沓子干煎饼和盐。她把那瓷盆子放在我家天井里的石台子上。

“我喜欢吃酱,我晒点酱吃。”我妈妈说。

我说:“妈妈,我看人家晒的酱都给鸡糖轰似的,你晒的酱好看。沙莹莹的。”

我妈妈说:“哪儿的事儿哎。人家晒的酱搁了豆子。咱是没有豆子,我就光搁了点煎饼。”我妈妈说完,又去糊纸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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