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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娘儿四个去南乡(第3页)

我妈妈又说:“咱是走路走得太热了,实际上,越是天热,越是不能喝凉水。孔圣人带着学生走路,路上渴了,看到一个女的在井台上挑水,孔圣人就过去找这个女人要水喝。这个女人端了一碗水给孔圣人,又在碗里撒了一把麦糠。孔圣人看到碗里有麦糠,只能慢慢地喝。挑水的女的说,我这是为你好啊。越是热,越是不能灌凉水。要是被凉水给激着,能要人的命。”

提起水井,我妈妈又说起了以前的故事。

说是一个老头儿,就爱唱唱儿。你跟他说什麽都得唱着说。这天,这个老头儿跟他家的老嫲嫲一块儿在辘轳井边儿上打水,起南来了一个赶考的举子。赶考的举子想跟小老头儿打听打听,到京城还有多少里路。他就跟小老头儿说:“大爷啊,到京城还有多远的路啊?”举子问了三遍,老头儿就是不答应。

老嫲嫲跟赶考的举子说:“俺家老头儿爱唱唱儿。你得唱着跟他说。”

赶考的举子就唱着问老头儿:“老大爷,老大爷。今一天赶考到汴京。还有多少里路?我跟你打听打听。”

老头儿听了以後唱着说:“赶考的举子你是听。今一天赶考到京城。还有十里路就到汴京。”

老头儿唱完,自己双手打个拍子。咣!他一松手儿,井把儿把他给打到井里头去了。

小老头儿在井里咕噜咕噜地喝水。老嫲嫲赶紧趴到井台上问:“老头子!老头子!你淹着了吗?”问了三遍,老头子就是不答应。

老嫲嫲知道他爱唱唱儿。就唱着问:“老头子!老头子!今一天井边落了水。我问你淹着没淹着?”

老头子在井底下唱着说:“叫一声老嫲嫲你是听。今天井边落了水。喝了几口也不算多。”

小老头儿在井里唱,那井里的水咕噜噜往上冒。

咣!小老头儿唱完又在井底下打拍子呢。

是的,我妈妈爱说话。以至于我们几个也爱说话。我们边说话边走,从来没有沉闷的时候。我们几个也不会跟谁冷战。至于後来,我在办公室里变得不爱说话,特别会沉默,特别会不说话,那都是环境和形势把我改造的。

到了太阳偏西,吃晚饭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小鲁村了。我看到了小时候我爸爸带我洗澡的地方。再往前,前头那条南北大路,就是奔小鲁村的路了。那条路还是我熟悉的黄土路,黄土路的两边还是记忆中的那些房屋,并没有多少变化。

我妈妈说:“我都多少年没来小鲁村了。我换件衣裳。”我妈妈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件白色的确良的衣裳换上,她立马变得神采奕奕丶光彩照人了。她的皮肤是那麽白,她的脸上带着有福气的微笑和光芒。我的妈妈她就是那样,任何时候,都不见她颓唐。她稍微拾掇一下,就会焕发荣光。

我说:“妈妈,你这件衣裳真好看。”

我妈妈笑着说:“好看啊?你要吧?回给你!”

我妈妈说:“人是活宝。早上还在山东,晚上就到小鲁村了。人是无价之宝。有一个穷人家的老头,他交了一个地主朋友。这一天,地主请穷人吃饭,桌子腿儿不稳当了,地主就拿来四只元宝来垫桌子脚。等到穷人请地主吃饭了,穷人家的桌子腿儿也不稳当了。穷老头儿就让他家四个儿子出来,扶着桌子腿儿,一个桌子腿儿上一个儿子。地主看了,心里惨透的很。他跟穷老头说:‘老哥,我不如你啊。’穷老头说:‘你那麽有钱,你怎麽还说你不如我的?’地主老头说:‘你有四个儿啊。人是无价之宝啊。’”

我问妈妈说:“妈,要是没有计划生育,你会生四个小孩吗?”

我妈妈说:“当时计划生育管地严,要不,我还要再生。”

我说:“妈,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小孩儿啊?”

我妈妈说:“是的。我就喜欢小孩。”

我说:“那要是由着你,你准备生多少啊?”

我妈妈说:“我要生一夥!”

我听了,觉得特别好玩。

“生一夥!”我看着我妈妈说。我仿佛看到在我妈妈身後,跟着一群小孩子。

我问我妈妈说:“你说生一夥,那你怎麽养啊?那麽多小孩儿,你不害怕啊?”

我妈妈说:“不害怕。小孩儿,有苗不怕长,咱恁麽难,我不还是把恁姊妹仨养大了嘛。”

我们还是住在原来的院子里,还是夏天,眼前还是弟弟喊我去“郎快”的土墙的屋,和东边倒塌了房顶的屋框子。屋里还是一张旧的木床。

“恁要什麽盖的吧?我给恁找件衣裳夜里盖盖。”我妈妈说。

“不要!我夜里拿自己的衣裳盖上肚子就行了。”我说。

我妈妈说:“我拿件人家给的厚衣裳给你,你留着夜里盖。”

我说:“没事儿。天热,拿一坨大蒜盖上肚脐眼就行了!”

“我也跟俺大姐学学!我也拿一坨大蒜盖上肚脐眼子!”我弟弟说。

“那恁就拿坨大蒜盖上肚脐眼子!”我妈妈笑着说。

我们就在我们的院子里看书,玩耍。我妈妈给我们做饭吃。我们没有菜,我妈妈就炒了大蒜瓣子给我们吃。炒熟了的大蒜瓣子有些甜甜的,还有些烧熟了的大蒜的蒜臭味儿。我们也是吃惯了的。虽然不好吃,但也吃得下。

我最爱吃的是我妈妈炒的洋蒜。不知道是人家给的,还是我妈妈捡来的。我妈妈把洋蒜炒地红红的,亮亮的,端到桌子上,给我们吃。那洋蒜香香的,甜甜的。那是我记忆里,我妈妈炒地最好吃的一道菜了。

冬歌也来找我们玩了。她也长高了,是个小姑娘了。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起玩。我们天井里有一根竹竿。冬歌临走的时候要把它带走。

我说:“这是我的,不能给你!”冬歌不听,非要跟我争。我跟冬歌各自使劲儿拽着杆子不放手。

我妈妈在屋里看见了,站在门口儿跟我说:“大省,你给冬歌啊!”

我说:“是我的!凭什麽给她!”

我还是拽着杆子不放手,我妈妈很无奈,我很少看到她那种无奈的样子。我那时候已经小学毕业了,是个小姑娘了。我妈妈见我不听她的,有很多话哽在喉头,又不知道该怎麽跟我说。她就一头扎进里间去,不再理我。她很少这样。我不知道她是去哭了,还是去怎麽了。我知道她的无奈和痛苦。

我知道我妈妈想说什麽,她是想跟我说,那根竹杆子给冬歌算了,这个院子不是咱的,这个杆子也不是咱的,这里什麽都不是咱的。我虽然知道,但是并不想接受我妈妈的想法。我非要跟冬歌争。我一时也说不清是为什麽,又仿佛知道是为什麽。或许,是我长大了,上学了,我骨子里有了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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