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三轮的速度到底是比不上小轿车,等她们到的时候,四个儿子已经把坑给挖好了。
这里周围没有建筑物遮挡,偌大的一片荒地上,时不时就会卷起一阵风,黄沙漫天,只有远处有几排高大的杨树,像士兵一样守卫着这块地。
放眼望去,坑坑洼洼的地面目前只有乔文生的这一个坑,一想起他还要孤单地在这里呆好几个月,才会有其他先人来陪伴,刘淑琴的鼻子就有些酸。
“我的爸啊……你咋走得这麽早啊!”
走在前面的刘淑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後面“嗷”地喊了一嗓子。
没有一点点征兆,杨丽一下就哭出了声。
光是有绑了白布的柳杖撑着还不够,现在只能让乔云峰在一旁搀扶,才能勉为其难地继续往前走。
刘淑琴一下子就想起了几个月前,老头子刚被推去火化的那天。
那天,几个儿媳妇里也是杨丽哭得最大声。
当时她还觉得是因为孝顺,可此时此刻,这同样的哭声只让她觉得虚僞。
有杨丽起头,其他几个儿媳妇也开始跟着抹眼泪。
虚情也好丶假意也罢,总之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的。
来到土坑前,刘淑琴在儿子们的搀扶下,把乔文生骨灰和衣物放了进去,又让乔佳欣把遗像拿来放在了骨灰盒上。
村里不兴把先人的照片留在家里,说是会让先人在那边惦记家里,没办法安心投胎。
所以要在下葬的时候,要把照片一起放进去。
这大抵是自己这辈子最後一次见他了。
上一次送别,刘淑琴几乎把後半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此时此刻,她虽然伤心,但她实在是哭不出声,只能任由眼泪慢慢地从眼角滴落。
看着姥爷逐渐被埋没的照片,乔佳欣忍不住哭出了声。
情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拦都拦不住,脑海里那些关于姥爷的记忆也源源不断地涌出,连带着曾经的欢声笑语一同被翻了出来。
虽然穿来後,她不曾感受过姥爷的关心,但能从记忆中感知到姥爷对她的疼爱。
“爸,你在那边一定要保佑俺妈和孩子们啊。”
“要是想俺了就托个梦,俺就来看你了。”
“爸,你就放心吧,俺几个一定会照顾好俺妈和佳欣的。”
往坑里填着土,兄弟几个或许也知道放声痛哭会显得太假,于是便只是淡淡地在脸上擦了几下。
按照规矩,墓碑要等到下葬後满一年才能立。
所以在埋好後,他们便把柳杖插在了周围,暂时充作用来烧纸祭拜的墓碑。
一沓接着一沓的黄纸,一簇接着一簇的元宝,直到把带来的东西都烧完,才算是送好了老爷子的最後一程。
烧完纸後,他们没有直接回家。
大过年的,想着回家还要忙着做饭太麻烦,索性就去市里头下馆子了。
饭桌上,话题还是绕不过以後住在谁家的事。
不过这次他们没有明着去问,而是旁敲侧击着刘淑琴的心意。
看得出来,这两天他们都过得不安稳,毕竟这麽大的一件事呢,一天没能敲定,他们就一天提心吊胆。
细细咀嚼着那一口虾肉,刘淑琴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些天刘淑琴也在纠结该怎麽做决定。
总吊着他们胃口也不是个事,可真要让她挑,每个人都有她难以接受的缺点:
乔望东太假丶乔望西太抠丶乔望南太精丶乔望北……算了,他是最不可能的。
不管是谁,刘淑琴都感觉自己跟他们住不长久,于是经过仔细考虑,她想到了一个既能过得舒坦,又能在面儿上把一碗水端平的好主意。
“等过完年,我和佳欣也该考虑以後的事儿了。”
放下手里的筷子,刘淑琴主动挑起了话头,“恁不是都想接我和佳欣去家里住嘛,想了这麽几天,我也想得差不多了。”
这话一出,乔家的四个儿子纷纷竖起了耳朵,一脸期待地等待她的答案。
“这样,为了减轻你们的压力,我和佳欣也不长住了,轮流着住吧。”
“一家先住两个月,住得舒坦了就多住几个月,住得不舒服就提前走。”
“你们觉得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