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蓁收拾好东西,没直接回家。
家里父母这两天又因为钱的事在冷战,气氛低得能拧出水。
她也不想在教室待着,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让她心烦。
她背着书包,脚步一转,上了教学楼顶楼的天台。
推开沉重的铁门,带着点尘土味的风立刻灌了进来。
天台上空荡荡的,视野很开阔。
远处,小镇灰蒙蒙的轮廓延展开来,几根工厂的大烟囱耸立着,正慢吞吞地往外吐着灰白的烟。
宁蓁走到天台边缘,扶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深深吸了口气。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散了心里一点憋闷。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後铁门又响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回头。
是于铭。
他也上来了。他似乎没料到宁蓁也在,脚步顿了一下。
但他没走开,也没说话,只是径直走到了天台的另一边,离宁蓁有十几步远的地方。
他背对着宁蓁,也扶着栏杆,望着远处那几根吐着烟的大烟囱。
风吹得他身上的旧T恤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少年人略显单薄却紧绷的肩线,也把他那头不羁的短发吹得更乱了。
两人一左一右,隔着一段距离,谁也没说话。只有风在耳边呼呼地刮过,卷起地上的尘土。
宁蓁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离开。
她看着于铭沉默的背影,夕阳给他镀上了一层模糊的金边,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
她想起下午他捏着卷子时泛白的手指。那个“68”分,她也看到了。
时间在风声里一点点流走。就在宁蓁觉得该走了,准备转身的时候。
一个声音,很轻,很闷,几乎被呼啸的风声瞬间就扯碎了,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谢了。”
是于铭的声音。
他依旧背对着她,头也没回,目光固执地投向远处那些灰蒙蒙的烟囱。
那两个字,像是从他喉咙深处极其艰难地挤出来的,刚一出口,就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几乎听不清。
宁蓁愣了一下,扶着栏杆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听清了。她看着于铭那个固执的背影,风吹得他的衣服猎猎作响。
她转回头,重新望向远处那片被工厂烟尘笼罩的丶灰扑扑的天空,嘴唇动了动,最终也只发出了一个极轻的丶同样被风吹散的单音: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