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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闹哄哄的学校又一次恢复以往的状态,宣判的利刃落下,就没有多少惊慌的呼声了。
魏楮堂收集到的证据里有几个人,男女皆有,但我识趣地没看没打听,我知道我这种所谓幸存者最好就是缄默,尊重就是缄默。
那位桃花眼男生叫谢言。他不知什麽时候在我抽屉里放了一板精装的巧克力,上面贴着张淡黄便签。便签正面什麽都没留下,反面却用铅笔留下了他的名字首字母缩写,字迹很细,很轻,像是自动铅笔。整张便签干净得居然有点坦然。
他可能是要我保密,本来我就不会乱说,但一盒巧克力好像也没什麽,不收倒会让他感到不安。
一群人窝在教室里捂暖了整个室内,懒惰的冬和慵懒的人,我以为这个冬天也能继续静悄悄下去。
直到不知道谁传出了谢言被迫害过的消息,全班不经意的窃窃私语间,似乎也都夹杂着迫害的字眼。
可能还是我见识短浅,我那时候是第一次脱离书籍,真正接触到“言语暴力”的具象化形态。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有段时间谢言几乎每天都不交数学作业,但是每次都没被莫树风点名。我看啊……他肯定是私下去交的。”
回应她的是个女生,我记得她是班上的文艺委员,她啊了一声,“他既然写了为什麽不去交啊?等等,你的意思是……他是情愿的?不是吧,两男的,还差了十多岁……太悖德了吧。”
或小心翼翼,或避而不及,或人前背後。
“啪——”
那两个女生惊呼一声,齐齐闭嘴,惊异地回头。
我举止泰然地弯腰捡起那支笔,语气平平地说,没事,手滑。
我什麽也没说。我从来都不为我的冷漠辩解,就像我也怠惰于与他人辩论。要是非要总结,那可能就是我的冷漠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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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举办书画比赛,班上书法凑不齐作品,文艺委员大课间时问了半天未果,就找上了我,“吟招……我看你平常写作业的字挺好看的,这期的书法比赛没多少人参加,眼看截止日期就要到了,你看,你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下……”
我放下手里的笔,干脆地问:“缺几张?”
文艺委员好像一下子被问住了,“什麽?”
我依稀记得一个人好像可以软笔和硬笔分别交两张作品,一个班可以交多,但不能少。我补充道:“你们还缺多少张作品才可以达到上交标准?”
“啊……哦!”文艺委员似乎还没见过我这麽干脆利落的,立马喜笑颜开,“硬笔还缺一张,软笔还缺两张。”
“好。”
“好嘞!那就都麻烦你啦!哎呀,跑了这麽久,终于凑齐了,你都不知道,找他们写张字有多不容易,最近忙得我焦头烂额的。”
我耐着性子等她把话讲完,然後笑着回答,“没事,举手之劳。”
“对了,问你件事。”我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最近经常去美术办公室,你知道美术教室现在还开门吗?”
“美术室?哪间?”
“就最里面的那间。”我看着她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说,“404。”
她看起来恍然大悟,“哦,那间教室啊。我之前和朋友路过的时候瞟了一眼,看见404的门锁好像是坏了,不知道什麽原因,门也破了一个大窟窿。”
“坏了?”我装作疑惑,“好好地怎麽会坏?”
她真诚地说:“不知道,可能是被哪个小混混踢坏了吧。”
小混混。
我忍不住地勾了勾嘴唇。
“这样啊。”我敛了敛笑脸,“那里平常应该没什麽人路过的吧。”
“那里离我们教室比较远,确实没多少人……怎麽了吗?”
我眼睛都不眨一下,“没什麽。之前有件东西落在那了而已。”
“噢噢,这样,你可以下午放学的时候直接去拿,那会儿没什麽老师,不用打招呼的。”她做了个手势,“那个,没什麽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好,谢谢了。”
“不用。”她说完就笑着摇着高马尾走了。
我转了一圈笔,想着班里人的所传的消息也并非那麽地灵通全面,也不知道该舒心还是该担忧。继而拿出张纸,轻叹了口气,毛笔只能在家写,但硬笔可以在学校先练。
“哟,沈吟招,写字呢。”
我头也没擡,“……嗯。”
郭瑞齐买着大步走过来坐下,“正好,你这麽提醒我才想起来,我早就想找你给我题个字了。”
他不知道从哪抽出了张水墨画,推到我面前。
我扫了一眼,画的是远山近水,一叶扁舟,老翁垂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