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传来急促马蹄声和侍卫的惊呼。
一道飞驰而来丶甲胄未卸的身影,冲破阻拦,直闯産房之外!
正是日夜兼程丶几乎跑死几匹快马的沈小海!
“谢兰儿!”
他被侍卫死死拦在门外,听着里面谢兰儿气若游丝的呻吟和産婆焦急的喊叫,双目赤红,一拳狠狠砸在廊柱上,恨不能以身相替。
也许是父亲的归来带来某种冥冥中的力量,也许是御医的银针起了关键作用。
终于,两声先後响起的丶洪亮的啼哭,如同天籁,划破寂寂宫殿。
“生了!生了!是一位小公子和一位小千金!母子平安!”
産婆满头大汗出来报喜。
沈小海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去,扑到床前。
谢兰儿浑身湿透,虚弱得连睁眼都费力,但看到他的那一刻,眼中泪水滑落,嘴角努力扯出一丝微笑。
沈小海轻轻抱起两个皱巴巴的婴孩,看着他们酷似谢兰儿和自己的眉眼,心中百感交集。
这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吗?为什麽还有那麽多的愧疚丶後怕?
在後怕什麽?怕兰儿也步自己母亲的後尘吗……
他不敢想下去了。
这时,谢灵然走了进来,神色平静,却带着帝王的威仪。
她看了看两个孩子,又看向满眼慈爱望着孩子和沈小海的兰儿。
沈小海喉头哽咽,想说些什麽,比如“我会照顾好他们”,“我会弥补你”或者“对不起”……
然而,谢兰儿先开口了。
她的声音因虚弱而细微,刺入小海耳中:“走吧。”
她说:“走吧。”
沈小海迷茫了,走哪儿去?
“我……”
沈小海犹疑着开口,被谢灵然打断,她挥手示意乳母接过孩子,并让他先出去。
“让兰儿先休息。”
沈小海如释重负,倒退着离开産房。
“兰儿,你什麽都不必想,等你身子好起来再说。”谢灵然坐在榻边,轻言安慰。
“从那夜之後,你便走了,不留一言。如今,这两个孩子,是我的孩子。他们,有母,无父。”
谢兰儿对着沈小海离开的方向,兀自言语。
在她的世界里,在孩子的人生里,父亲这个角色,从他不告而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永久地丶彻底地抹去了。
谢灵然无法替沈小海辩解,也不知再说些什麽宽慰这个没有丈夫的小妻子,她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
在门外的沈小海,回忆起刚刚谢兰儿眼中那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明白自己早已失去了到她身边的名分。
*
按宫中旧制,皇子公主满月可行“抓周”之礼,以测志趣。
满月宴并未大操大办,只在与孩子相关的几人见证下,于谢兰儿静养的宫殿举行。
锦毯铺地,上面陈列着各式象征不同前程的物件:仿制玉玺丶金印丶兵书丶宝剑丶笔砚丶算盘丶胭脂丶小巧的弓弩等等。
气氛喜庆凝重。
谢灵然坐在主位,神色平静。
沈小海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目光紧紧跟随着被乳母抱过来的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