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兰看见碗中的鸡腿,直了直身子,倍加自信的认为儿子会将其中一碗给她,等郁屏将两只碗端起的时候,林香兰的手已经蓄势待发。
可她万万没想到,郁屏端起碗後直接走了客堂正中的供台前。
这是郁屏现世在家中的习惯,奶奶每次做了什麽好吃的,都会先添一碗出来供奉给爷爷,隔顿了才能给人吃。
林香兰见自己被两牌位比了下去,脸色气得铁青,看着一桌子好菜,半点食欲也没了。
封季同看着郁屏细致庄重的背影,莫名有些触动,此刻他出自真心也好,作戏给衆人看也罢,都已经不那麽重要了。
郁屏放完东西回到桌前,又将另一个鸡腿拆下来放进自己的碗里,剩下的那些能看得过眼的就剩一只鸡翅了。
林香兰母子毕竟是客人,郁屏却只顾着封家几个小的,这倒让封季同有些看不下去,于是起身将剩下的那只鸡翅拆下来,放进襄哥儿碗里,而後又亲自给林香兰盛了碗鸡汤,毕恭毕敬地放在她面前。
看着眼前这碗没半块肉的鸡汤,林香兰更生气了。
她不看重襄哥儿,在家好的那份从来都不会留给他,封季同这一举动,无非是要打她脸,意思是小的也配吃好的,她老的就只配啃鸡骨头喝清汤。
初见时的那一番好印象,这会儿已经化了灰。
郁屏坐定後,开始安抚翰音和淼淼:“你俩大,就委屈一下吃鸡架吧,下次再杀鸡,鸡腿肯定是你俩的。”
翰音和淼淼才不计较这些,点了点头,就拿起筷子开吃了。
泱儿坐在自己的小围椅上,夹在翰音和郁屏中间,手里已经端着郁屏一早晾凉的鸡汤喝了大半碗,郁屏是最後一个动筷子的,将鸡腿上的皮扒干净後,才将肉撕成细条,一筷子一筷子喂到泱儿嘴里。
“吼吼次,崽崽还要。”泱儿忙不叠的吃肉喝汤,一整只鸡腿不多时就下去一半。
林香兰皱起整张脸看着这一幕,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可算是看出来了,这封季同一回来,自家儿子完全就变了个人,做的任何事情都像是在讨好封家,或者说是在讨好封季同。
儿子的“不争气”,叫她多一刻都待不下去。
她这次来的主要原因是为了送襄哥儿过来住几天,二儿子的媳妇儿就要生了,算命先生之前叮嘱过,儿媳妇的八字与襄哥儿犯冲,为了保证生子顺利,这些天襄哥儿都不能在家。
林香兰是个有话不能好好说的主儿,见襄哥儿将鸡翅啃得干净,便借着由头阴阳怪气道:“这吃得那叫一个香,我看你八成也不愿跟我回去了,你既喜欢这里,那就待着吧,老娘我可得走了!”
襄哥儿点点头,母亲说什麽他都听着,从不敢忤逆,即便是反话。
而後露出难得的好脸,可又咬着牙同封季同说:“儿婿真是对不住了,你这难得回来一趟,话都没说两句我就得走了,等你下次回来就带着屏儿回趟家,我好好招待招待你们。”
说完便起身,这回是真的要走。
郁屏没有挽留的意思,但是封季同却拉着他一起把人送到了村口。
期间封季同从袖口摸出一块碎银子拿给郁屏,说是拿给林香兰,作为儿媳妇生産的礼钱。
郁屏家虽说不富,但父亲是个篾匠,二弟自己开了个打铁铺,日子比封家要好过不知多少倍,他们可不缺这点碎银,再者这一块碎银够他们封家几口人吃两个月的肉了。
“你还是留着回去给淼淼吧,我娘他不缺钱。”
封季同见他推拒,有些不解:“缺不缺是一回事儿,今天碰见要是不表示一下,容易落人话柄。”
都这样说了,总不至于还不接吧!
接是接了,可郁屏直接将银子别进了自己腰间,并且还说了一句明目张胆的假话,“我先收着,等我弟媳生了再给也不迟。”
封季同表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不太确定,看我心情。”
封季同:“……”
这两人在後面嘀咕了一阵,林香兰半句没听清,她倘或知道自己亲儿子私吞了儿婿给的银子,估计当场就要把郁屏给扔河里去。
回到家时老四手里抓着鸡腿骨就睡着了,这一顿给他吃的小肚溜圆,脸上净是油光。
其他几个也都吃差不多了,翰音下桌後将泱儿抱回房间,淼淼和襄哥儿都在院子里玩,最後桌上只有郁屏和封季同在吃饭。
这顿饭,原本两人可以清清静静吃完的,可封季同一回来对上郁屏心眼子都冒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