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澜擡头顺着斜坡看上去,就见一排七八个人站在公安局门口。
奚苇连朝他们招手,那边的人便也跟着一道朝着他们走过来,挨个儿和他们握手。
“林队好。”为首的那个人率先和他打招呼,“我也姓林,是咱这块渭岭公安局分局局长。山里面挖出来人头这件事,事态很恶劣,我们也还在调查过程当中。两个案子既然已经并案,能给你们提供到帮助我们也很高兴。”
他是个看起来比陆振霜还要稍长几岁的老头,两鬓已经被冬日山里的风雪染白:“要是有什麽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开口就好。”
“好。”林惊澜和他握过手,“这段时间还要多麻烦林局了。”
老林局对着小林队笑笑:“小事情小事情。”
渭岭是横亘在天都省和横川省之间的一道天堑,直接将南北划分开来。
但因为这是一片绵延不断的山脉,区域过大,原本没有开发旅游区的时候,这篇山脉根据临近城市或县城分划管辖,但其管辖区域仅限于靠近城市的那一部分。
後来,天川国道修成,渭岭也成为了一个自然国家公园和旅游景点,其中安保系统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提高,根据与山脉走向垂直的南北方向划分,分别在北山和南山区域设立多个公安分局,统称渭岭公安局。
但这片山脉实在太大,各个分局又基本都分布在远离城镇的山林里,平时的吃穿用度都需要靠外部的补给,大风大雨天停水停电是家常便饭。于是鲜少有人愿意到山里来吃这样的苦头。
林惊澜和奚苇连跟着老局长在局里转了一圈。
偌大的一个渭岭公安分局,门面一栋六层楼高的办公楼,内里只剩下一栋等高的宿舍楼,连带上看门的保安大爷和食堂的厨子,一共就只有十二个人。
衆人早在林惊澜和奚苇连到之前就在宿舍楼里给他们收拾出一间和平常学生宿舍没分别的屋子,老林局张罗着让两人把带来的行李放在屋子里,带着两人下楼朝着办公楼里去,边走边交待这些天他们警局查到的线索。
“人头是元旦那天被发现的。”老林局腿脚似乎不太好,下楼的时候有些费劲,走得也慢,他朝着墙面的方向靠了靠,示意林惊澜和奚苇连先走,“山里现在开发了旅游点,附近的村民也开起了农家乐。那天早上天刚亮,有个村民去山里挖冬笋,然後就发现了埋在竹林土里的人头。”
林惊澜看着老局长费劲地迈下最後一级楼梯,朝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送过来的时候,人头包在那种厚实不透水的黑色垃圾袋里面,又裹着一层一层的保鲜膜,我们拆了好久,以为好不容易就要看见死者的脸了,结果没想到那张脸上全是伤口刀痕。”
DNA比对上以後,人头就被从渭岭送到了七峰,林惊澜和奚苇连都看见过。
女人原本大气柔和的脸上布满了刀痕,一刀一刀,密密麻麻,甚至连一些面部软组织都被破坏,根本无法通过面容进行身份辨别,可见凶手残忍之心。
一行人走进办公楼。冬日北方的气温本就低,如今在山里,周边都是蒸腾起来的带着凉意的水汽,办公楼里不开空调,阴冷瞬间将衆人包裹,奚苇连不习惯这样的环境,下意识抱着手臂搓了搓,打了个喷嚏。
老林局看在眼里,拐到楼梯间前朝着一边的饮水器指了指:“咱们平时就在这里接水,只要不停电,这里都有热水喝。小兄弟,一会儿泡杯热茶暖暖身子。”
奚苇连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虽然渭岭北山分局条件并不算好,但也还算是设备俱全。
林惊澜跟着老林局一道上到五楼,这才发现原来这里也有一间放着多台电脑的电子技术间。
“元旦那段时间自驾走天川国道来的游客太多了。”老林局指着电脑前那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道,“小庄在这里坐了好几天了,一刻不停地盯着监控看,总算是找到了你们发来的那个车牌号。但是它後来转到一个村子里面去了,这边地方经济发展确实不行,村子里都没有监控。”
老林局叹了口气:“过节那几天山里都是车和从城市里来的人,发现这辆车行迹之後,我带着人去村里问了一圈,都说对这辆车没有什麽印象,更不要提还记得车里人长什麽样,做过什麽事情了。”
这件事确实困难,想要在这样大的一片山里找到凶手埋藏的凶器,无异于大海捞针。
林惊澜垂下眼看着脚下北山分局那开裂的瓷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摒弃掉内心对于破案的那几分急躁和焦虑:“人头是在什麽地方找到的,离村里近吗?”
“距离倒是不近。”老林局摇摇头,“那块竹林算是野生的,平时去的人不多。”
林惊澜在脑海中回想着渭岭的地图:“既然凶手能把人头埋在那里,就也能把我们找不到的凶器埋在那里。”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去山里把凶器挖出来,这次来渭岭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这个。
“林队,我们林局也是这样想的。”坐在电脑後的小庄从他们刚进来开始便一直沉默着,直到此刻才开口道,“林局也是这麽想的。但是我们人手不多,马上入春了,山里雨雪多,不好挖。”
“不好挖那就慢慢找慢慢挖。”奚苇连看见身边的林惊澜开口,眼里没有过去一贯的不屑,只剩下平静和从未变过的坚持坚韧,“凶手既然敢把东西藏在这里,就算把整座山都挖空了,也要把凶器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