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了林简的肩膀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将人慢慢地哄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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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简醒的很早,睁开眼,墙上的挂钟才指向六点。
但他身边的枕头已经一点热意没有了,只留下了三本搭在床边的书。
抱着被子一滚,躺到齐淮知睡过的地方,趴着,脸蒙在被单上,待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洗漱,穿上一件黑色的短袖,吃了齐淮知留下的煎饺子,又整理了两套换洗的衣服放在帆布袋里,出门了。
林简无论是在上初中丶高中还是大学,每年的这几天他都会请假,去陪温女士。
温女士全名叫温禾,很漂亮的名字,也很温柔。以前每次开家长会同学都会羡慕地对他说,你妈妈真温柔。
可是一切都终止在了一个暑假,他变成了没有爸爸的孩子,温女士也变成了街坊口中的疯女人。
快要九月的太阳依旧毒辣,将公交站台的棚子蒸烤得像火炉。
林简躲在阴处,拿纸巾一遍又一遍擦着脸上落下来的汗,眼神虚虚地盯着荣鼎的大门。
齐淮知出差也好,省得他解释为什麽要夜不归宿三天。
按照助理合同规定,这样的三天长假,至少要将具体的原因和地址上报。
但林简只含糊地和高昌提了一嘴看望生病的家人,不知道为什麽,在齐淮知面前怎麽也张不开嘴。
明明在宁城的时候,他是愿意说的,也能说的。
昨天晚上却像有一道黑影萦绕在心头,将他的嗓子掐住,怎麽也说不出来。
真奇怪。
他变得真奇怪。
林简摸了摸脸,将纸巾丢了,刷了公交卡,上车。
摇摇晃晃,坐了三小时,才到了精神病院的门口。
请的医院护理王姨老早就在门口等他,接上他,和他汇报这一个多月温女士的情况,“还不错,情绪稳定了很多,吃饭也比以前多了半碗,只是……”
她顿了顿,摁开电梯,两个人一起进去,才接着说,“从前几天开始脾气又变得暴躁,还差点抓伤了给她检查的大夫。”
林简擡眼,看着雾蒙蒙的电梯镜面,这家精神病院的电梯上还有一层塑封膜没撕,照出的人影就灰扑扑的,眼睛也没什麽神采。
不好看。
他拨了拨刘海,长长的头发垂落遮住眉毛,移开眼神,很镇定地说:“没事,接下来两天我陪着。”
王姨大松一口气。
每年这几天,温禾总会伤到人,血糊糊的,看着骇人。
原以为这阵子林简忙,需要她一个人陪护,还狠狠担心了一阵,这会听到他的话,才放下心。
林简站在病房门口,沉默地看了会。
病床上的身影很单薄,躺下去的时候只有一片,像一页纸。
温禾生病後,大多数的时候是安静的,双目空洞无声,呢喃着只有她自己能读懂的话。
刚上初中那会,林简每晚下了晚自习,回到家,还坚持陪温女士说上一个小时的话。
可是没有用,整整一个月,都是他在自言自语。
没有接收到一句回应。
少数的时候,就是每年这几天,温女士会突然变得暴躁,变得害怕,簌簌发抖,像一片落叶,惊慌地抓着一切能抓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