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惊弦
阿满伏在案前,研究着一枚铜钱。这是今日从车马房赵管事身上掉落的,铜钱边缘刻着纹路,不是大胤官铸的样式。
“表小姐,该歇息了。”丫鬟提醒。
窗外风声簌簌,府中护卫已按崔泠离府前的吩咐暗中戒严,可阿满总觉得今夜格外不安。
她起身走到窗前,忽见院墙外树梢微动,不像是风吹的,阿满迅速吹灭烛火,“去告诉肖铎,西墙有动静。”
丫鬟刚转身,阿满又补了一句:“别声张,就说我要吃夜宵,让他们送些点心来。”若真有刺客,打草惊蛇只会逼对方提前动手。
片刻後,阿满手里捧着一碟糕点,装作漫不经心地往西院走。护卫已暗中埋伏,她故意让自己成为诱饵。
就在她转过回廊时,一道黑影倏地从檐角翻下,直扑她而来。阿满早有防备,猛地将手中糕点砸向对方面门,同时矮身一滚,袖中暗藏的银针已滑至指尖。
“来人!”她喊道。
黑影身形一滞,显然没料到有埋伏,转身就要翻墙逃走。护卫早已赶来,直逼刺客後心。
刺客被迫回身格挡,阿满趁机欺身上前,银针直刺他手腕,针尖淬了麻药,虽不致命,却能让人瞬间脱力。
刺客袖中短刀落地,他闷哼一声,捂住手腕。
“谁派你来的?”
刺客不答,突然从怀中掏出一物往地上一砸,烟雾骤起。“闭气!”阿满迅速後退,可烟雾中已不见刺客踪影。
护卫长肖铎脸色铁青:“属下失职,竟让歹人潜入内院。”
阿满弯腰捡起刺客遗落的短刀,刀柄上缠着细绳,绳结打法特殊。肖铎脸色骤变:“是西越的捆缚手法。”
阿满沉思,赵管事身上的不明私钱,刺客用的西越短刀,有意思。她擡头:“去查赵管事近日接触过谁,尤其是与军中有关的人。”
“那刺客……”
“他中了我的麻药,跑不远。”阿满眸色冷冽,“让人暗中搜府外巷道,尤其是……”
她话音未落,便传来通报声。护卫很快拖回一个几欲昏迷的黑衣人,正是方才的刺客。而他身旁,还立着一道身影。
“赵大人?”阿满怔住了。
赵霁珩袖口染血,“查案夜归路过,见此人鬼祟翻墙,便顺手拦下了。”
质问刺客时,赵霁珩声音陡然转厉:“谁派你来的?”
刺客咬牙不答。
赵霁珩也不急,“你阿姐在宫中如何?”
阿满抿唇:“阿姐暂时无碍,但有人想借柳溪镇做文章。”
赵霁珩颔首,上前狠狠按住刺客伤口:“靖王已倒台,你主子还想垂死挣扎?”
刺客仍旧不答,赵霁珩猛地加深力道,刺客吃痛答道:“是丶是崔家二小姐。”
阿满眸色加深:“崔瑜?她被囚在十诫堂,竟还能与外联络。”
赵霁珩起身,“此人交给我,你待在府中,注意自身安危。”
阿满脚步一顿,没回头,只低低“嗯”了一声。她望向皇城方向,攥紧了袖口:阿姐,崔瑜这条毒蛇,留不得。
“肖铎。”她唤来护卫长,“去查崔瑜被囚後,十诫堂的守卫轮值名单,尤其是近日出入过的人。”
肖铎领命而去,阿满转身去了崔泠的书房。
她记得阿姐曾说过,崔瑜虽被囚禁,但靖王倒台前,曾暗中转移过一批死士。她翻开崔泠的密录,指尖停在一行字上:崔瑜贴身婢女冬瑶,靖王暗桩,擅易容。
十诫堂是崔家惩戒族人的地方,青砖高墙,守卫森严。翌日,阿满便手持崔泠的令牌,畅通无阻地踏入内院。
“表小姐,罪奴在里面抄经,您……”守卫欲言又止。
阿满微微一笑:“我来送些点心。”守卫不敢阻拦,只得放行。
堂内光线昏暗,崔瑜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摊着一卷佛经。她面容憔悴,头也不擡。
阿满将食盒放在她面前,崔瑜冷笑:“怎麽,怕我饿死?”
阿满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碟桂花糕。她捏起一块,“昨夜府里进了刺客,用的西境军刀,说是奉你之命来杀我。”
崔瑜嗤笑:“胡说八道,我被关在这儿,连只蚂蚁都使唤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