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喧嚣丶嘈杂,充满了野性的生命力。
阿满下意识地抓紧了楚云舒的衣袖,楚云舒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穿过拥挤的人流。
“看一看,刚剥的雪狐皮,暖和得紧咧!”一个粗豪汉子抖开一张雪白的狐皮,毛尖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刚出炉的烤馕,羊油烤的!”裹着头巾的妇人吆喝着,面前的火坑里炭火通红,馕饼烤得焦黄。
“上好的青盐,不掺沙子,换皮子,换药材。”盐贩子敲打着木箱,声音浑厚。
打铁声从不远处传来,铁匠铺前火星四溅,几个士兵正围着看新打的马掌。
楚云舒在一个卖热汤的摊子前停下。摊主是个跛脚的老兵,大铁锅里翻滚着乳白色的浓汤,里面沉浮着大块的带骨羊肉,香气霸道地钻进鼻腔。
“两碗。”楚云舒放下几个铜钱。
老兵麻利地盛了两大碗热汤,汤面上飘着油花,同时递过来两块烤得焦香的杂粮饼。
阿满捧着大碗,滚烫的温度透过碗壁暖着冻僵的手指。她学着楚云舒的样子,撕下一块饼,泡进汤里。吸饱了汤汁的饼块软韧咸香,羊肉炖得酥烂脱骨,带着北地特有的粗犷风味。
热汤下肚,一股暖流从口中直冲四肢百骸,驱散了身体积攒已久的寒意。她安静地喝着,紧绷的神经在热汤和喧嚣的人声中,竟奇异地松弛了不少。
楚云舒没说话。
吃完东西,楚云舒带着阿满继续逛。她们在一个卖皮货的摊子前停下,摊主是个老牧民,他面前摆着各种鞣制好的皮子,还有用骨头丶兽牙打磨的小玩意。
楚云舒拿起一把插在皮鞘里的匕首。匕首样式简朴,刀柄缠着防滑的皮绳。她拔出匕首,刃身线条流畅。“看看。”楚云舒将匕首递给阿满。
阿满接过,她试着挥了挥,短小锐利,非常适合贴身携带和近身格斗。
“喜欢吗?”楚云舒问。
阿满抿了抿唇,没点头也没摇头。
楚云舒直接买下了匕首,连同皮鞘一起塞到阿满手里。“拿着防身,我们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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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朔风呈上急报,“西越残部与漕帮勾结,在云州水道私运火器。”
百里琂眸光骤冷:“赵霁珩可知?”
“刑部正查铁案,分身乏术。”
百里琂取过案头玉印,“截船,留活口送刑部。”
朔风迟疑:“是否太显眼?”
百里琂望向窗外重峦:“该显眼时,便不必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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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泠收到新信时,庭中忍冬已绽新绿。
「阿姐:
烽燧值夜馀月,我射落狄人斥候数名。
北境春日迟,但野花终破冻土。松枝置于枕旁,夜夜助眠。
予姝手书」
信很短,没有自矜,没有恐惧。
庭中风过,忍冬的新叶沙沙作响,像与远方烽燧上的风声,遥遥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