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腿长步子大,周静烟这会儿太饱走不快,拽着他胳膊让他慢些走,他放慢脚步,扭头笑她小短腿。周静烟忽然松开他,停在原地不肯走。他握住她的手,被她抽出去。他笑了笑:“小短腿不高兴?”周静烟噘着嘴转过脸去。他低头凑近她的脸,捏捏她耳朵:“走吧,大长腿。”周静烟本就是跟他闹着玩儿,听他这么叫自己,忍不住破功,噗嗤笑出声。他也乐了,背对着她弯腰:“来吧大长腿,哥哥背。”周静烟往他背上一趴,轻轻揪起他耳朵:“哥哥这话断句不对。”赵叙平轻松背起她,边走边问:“哪儿不对?”周静烟在他耳边小声说:“应该是——‘来吧,大长腿哥哥背。’”赵叙平笑笑不作声。她趴在他背上,接连叹气。“赵叙平,我要是再长高十厘米就好了。”“为什么?”“正好配你这大高个儿。”“一米六挺好。”“哪儿好?”“高处不胜寒,长得矮挺暖。”周静烟被他胡诌的后半句逗乐,笑得花枝乱颤。十一月下旬,夜里寒风瑟瑟,周静烟的毛衣外套是低领,风从领口灌进去,她缩起脖子,紧贴在赵叙平后背。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有人侧目瞧着他俩,周静烟有些不好意思,索性闭眼,轻轻唤他一声:“哥哥。”“嗯?”“我现在,好幸福啊。”“嗯。”“可以一直背着我走下去吗?”“不行。”她心里涌起酸涩,沉默片刻,不甘心,问:“为什么?”“哥哥的腿不是铁打的,一直走,得断。”不知他是不是有意曲解,周静烟也懒得计较,破涕为笑:“哥哥这辈子,只能背我。”赵叙平沉默。她捏捏他后脖颈:“听到没?”赵叙平依然沉默。她有些急了,揪起他两边耳朵:“听到没听到没听到没?”赵叙平笑着骂她:“小无赖。”她急得落泪,带着哭腔问:“赵叙平,你是不是还打算背别的女人?”赵叙平冷哼一声:“拉倒。”周静烟:“那你干嘛不给我承诺?”他嗤之以鼻:“这种事儿没有承诺的意义。”默默想了想,周静烟问:“那你觉得,什么事儿才有承诺的意义?”赵叙平:“什么事儿都没有承诺的意义。”做得到的人不必承诺,做不到的人承诺也白搭。许久,周静烟换一边脸贴他后背,轻声叹息:“可是我想听……”赵叙平:“想听什么?”又装糊涂。她眼眶泛红微湿:“哥哥知道的。”赵叙平笑了:“我知道什么?”她赌气冲他凶:“你就知道!”赵叙平仍是乐呵呵:“真不知道。”她狠狠捶他:“赵叙平,放我下来!”这回倒是听话,当真把她放下来了。周静烟眼泪不争气,夺眶而出,抹着泪快步往前走,奈何腿短,被他三两步跟上。“到底想听什么啊?”赵叙平拽着她手腕,拉住不让走。她撇着嘴,抬眼瞪他,泪珠雨点似的落个不停。“想听你说喜欢我,爱我,永远愿意背我,而且这辈子只背我……”这些话赵叙平哪说得出口。还不如给他一棍子来得痛快。沉默好一会儿,他扭头望向别处:“反正这辈子咱俩离不了,那不跟你说的差不多吗?”周静烟跺脚:“完全不一样!差很多!差太多太多!”赵叙平实在不知道差哪儿,思来想去,问出一个直男甩锅专用问句:“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周静烟挣开他的手,胡乱抹着泪拼命跑。冷风吹得她脸疼,可她心里,更是疼得厉害。她不知道自己正跑向哪里。似乎哪里都容不下她。她一直都没有家。她爱的人,不爱她。赵叙平再次攥住那只手腕,用力往后拽,将她拉回自己怀中。她挣不开,逃不掉,脸埋在他胸膛恸哭。哭了好久好久,哭到缺氧,头晕目眩,仰起梨花带雨一张脸,泪汪汪看着他。“赵叙平,我好像……没有办法不爱你。有时候你对我很糟,有时候你又对我很好。真真假假,我分不清。这感觉就像上了一艘船,这艘船带着我越漂越远,我找不到答案……”寒风将她带泪的面庞吹得通红。赵叙平看着她,安静听完,心脏隐隐抽痛。沉默良久,他双臂收紧力道,紧拥着她沉声开口:“那就跟着这艘船,什么都别管,漂到哪儿算哪儿。”如何做到什么都别管呢?周静烟心想:说得倒是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