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预期的惨叫并非来自尹柏萧。当她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到两名混混已经躺在地上呻吟,另外三个犹豫着不敢上前。尹柏萧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一招制敌,毫不拖泥带水。
刀疤脸骂骂咧咧地掏出一把弹簧刀,猛地向尹柏萧刺去。他侧身躲过,抓住对方手腕一扭,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令人牙酸。刀疤脸惨叫一声……刀已轻松落入尹柏萧手中。
不到一分钟,六个混混全部倒地呻吟。尹柏萧从容地从胸袋中取出证件:“……需要我带你们去军事法庭坐坐吗?”
糟糕。惹到军部的人。听到“军事法庭”四个字,混混们脸色煞白,马上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连那张卖身契都丢在了地上。
白蕾妮瘫软在地,泪水再次涌出。她浑身发抖,无法控制地抽泣。这麽多年来,从未有人为她挺身而出过。
尹柏萧蹲下身,声音出乎意料的温和:“没事了,他们不会再来找你了。”他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手帕,白蕾妮犹豫地接过擦去脸上的泪水和污渍。如此体贴的举动让她哭得更凶了。
“你是大英雄,”她哽咽着说,“求求你,带我走吧,我什麽都愿意做,我不想留在这里。。。”
这时,无良女人摇摇晃晃地冲过来,酒气熏天:“你想带我女儿去哪?她是我生的,我养的!谁也不能带走她!”
上尉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满身酒气的女人:“根据泰国法律,贩卖人口最高可判死刑。需要我联系警察吗?”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撒泼打滚:“天啊!当兵的要抢我的女儿啊!没天理啊!”
尹柏萧不为所动,取出批文:“你的女儿已经被军部计划选中,这是批文。她将接受医学院教育并为国家服务。”
“什麽医学院!我不答应!”无良女人尖叫着,“她走了谁养我?谁给我钱喝酒——给我钱吃饭?”
尹柏萧冷冷地看着她,从钱包中取出一沓钞票:“这是买断费。买断你对白蕾妮的所有权利,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女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盯着那笔远超她想象的钱款……蓦地一把抓过,生怕尹柏萧反悔。“走吧走吧,总算没白养你。”她嘟囔着数着钱摇摇晃晃地走了,甚至没有回头看女儿一眼。
白蕾妮的心在那一刻彻底碎了。尽管她知道母亲是什麽样的人,但被如此轻易地出卖和抛弃,仍然痛彻心扉……
尹柏萧轻轻扶起她:“走吧,这样的生活不会再有了。”他们走出社区,白蕾妮最後一次回头望向这个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肮脏丶破败丶绝望,如同一个巨大的泥沼,吞噬着所有陷入其中的人。而现在,她终于要离开了。
上车以後白蕾妮拘谨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指绞着那破旧的衣角。车辆驶出社区,大都市的街景逐渐变得现代化丶整洁。她感觉自己像是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
“谢谢你……。”她小声说。
“叫我尹教官就好。”尹柏萧专注地看着前方道路!“以後就是你的班主任。”
沉默了一会儿,白蕾妮开始诉说,话语如同决堤的洪水:我父亲是挪威人,母亲说他是水手,只在港口停留了一夜。她以为能靠我拴住他……但除了几张明信片,什麽都没有寄来过。母亲酗酒,赌钱,输了就打我出气……”
尹柏萧静静地听着,偶尔点头示意她在听。
“……有时候我会站在港口,看着那些来自欧洲的轮船,想象父亲会不会突然出现,带我离开。但每次都是失望地回家,然後因为耽误了干活而挨打……她说她没有钱,不想供我读大学……”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抽泣起来。尹柏萧递给她一瓶水:“喝点水,慢慢说。”
白蕾妮接过水瓶,惊讶地发现瓶盖已经被贴心地拧松了。这样细小的关怀让她再次泪流满面!“对不起,我太失态了。”她试图控制情绪。
“哭出来会好受些。”尹柏萧的声音依然平静,“但你很坚强,在那种环境下还能自学课外知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白蕾妮惊讶地转头看他:“您怎麽知道。。。”
“军部不会随便选人,”阿南微微一笑,“早就观察你有一段时间了。你经常去寺庙帮助僧侣照顾生病的孩子,甚至自己学习英语和基础护理知识。这些都很令人印象深刻。”
白蕾妮的脸红了:“我只是……想。知道更多关于父亲国家的语言。挪威语资料太难找,所以先学了英语……”
尹柏萧问:“你怎麽自学的。”
白蕾妮害羞地用英语回答:“我从旧书店捡到一本破旧的英语词典,自学了很久。”
尹柏萧说:“这就是为什麽你被选中。军部需要有能力有毅力的人才,无论出身。从现在起,你的人生将完全不同。这里会有严格的纪律丶繁重的学业和不小的挑战。你准备好了吗?”
白蕾妮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点头:“无论如何,都不会比之前的生活更糟了。”
阳光洒落在圣保罗医学院的停车场上,尹柏萧乘坐的车子缓缓驶入,稳稳地停在了车位上。他推开车门,刚一下车,就迎面撞见了巴颂。巴颂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快步走上前来,主动打起了招呼:“尹教官,怎麽样了,学生都征集到了吗?”
尹柏萧也露出了笑容,点头回应道:“已经找到很多了。”说着,他侧身示意身後的白蕾妮,介绍道:“白蕾妮,这位是巴颂院长。”
白蕾妮落落大方地走上前,双手虔诚地合十,向巴颂行了一个礼。她那精致的面容丶高挑的身材,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巴颂也微笑着回礼,眼神中流露出对这位年轻姑娘的赞赏。
此时,医院大门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和病患们,都不禁留意到了尹柏萧带回来的这个高挑貌美的混血姑娘。她那独特的气质和出衆的外貌,如同一块磁石,吸引着衆人的目光。然而,白蕾妮自己却浑然未觉,在这表面看似平静的圣保罗医院里,她的出现或许并非一个好兆头。
医院里,有些人的眼神中除了欣赏,还隐隐夹杂着一丝好奇与揣测。毕竟,圣保罗医学院向来有着相对封闭的环境,这样一位陌生又惹眼的姑娘突然出现,难免会引发各种猜测和议论。而这些暗流涌动的情绪,正悄然在人群中蔓延,如同平静湖面下隐藏的漩涡,随时可能掀起波澜,只是白蕾妮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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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悄然覆盖了圣保罗医学院。尹柏萧独自坐在书桌前,柔和的灯光洒落在桌面上,映照着他专注工作的身影。他手中的笔不时在文件上圈圈点点,眉头微微皱起,沉浸在思索之中。
“大哥,馨蒙真是一个特别的女孩呢,”桑矾逸笑说:”这几天独自住在那麽大一桩公寓楼里也很习惯。这样的女孩真少见。”
话是这样说。尹柏萧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只有她和白蕾妮两个女孩住着,还是不太放心的感觉……你多多留意吧。”
桑矾逸说这里可是学校,住学校宿舍应该没什麽事吧。
尹柏萧微微擡起头,表情变得严肃,认真地批评道:“不要大意。”顿了顿:“我刚和馨蒙说过,医院那边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当然我不是说不相信周医生他们,他们都是有医德的人。但是医院本就是个人员复杂的地方,各种情况都可能发生。两个女孩势单力薄,还是多留个心眼比较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得确保她们在学校的安全。”
尹柏萧深知哪怕有一丝疏忽都可能给学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吧……大哥。”
深夜的圣保罗医院,像一艘抛锚在时间之外的巨大幽灵船。走廊无限延伸,淹没在一种非自然的沉寂里,只有偶尔从病房深处溢出的丶被药物压抑过的呻吟,以及各种精密仪器规律而冷漠的滴答声,证明着生命仍在某些角落艰难地维持。空气是凝滞的,沉重地混合着消毒水丶血液丶褪色的恐惧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丶甜腻的腐烂气息——那是无论多麽严格的清洁都无法彻底驱散的,属于疾病和死亡本身的味道。
脚步声。
一种轻快得近乎亵渎的“吱嘎”声,伴随着荒诞走调的口哨,刺破了这层凝滞的膜。小丑出现了。他像一抹从噩梦中溢出丶滴落进现实的油彩,红黄条纹的连体衣在惨白灯光下灼烧着视觉,惨白的脸谱和猩红的裂嘴构成一个冻结的尖叫。他晃荡着,那双特大号的鞋子似乎对地面的冰冷毫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