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夜夜独自品尝的埋怨伤心,最後得知他坠崖而死的遗恨,也不会再有了吧。
都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
她摇摇头,也笑起来了,罢了,还想这些做什麽呢?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魏清砚深深凝视着她的笑靥,难免失言,“棠棠在笑我?”
乔棠笑道,“若是当年魏编修能这样……”
魏清砚听到,眸光一颤,唇角轻抖,他错过了什麽,那些夜夜难眠的时刻,他早已品尝尽了。
眼下听乔棠这麽一说,更是悔恨,眸色溢满痛苦,“我知棠棠尚在怨我……”
乔棠见状,摇头阻止他接下来的话,她对魏清砚的那些埋怨伤心都已消失殆尽了。
乔棠自己既已释然,大抵也想缓解魏清砚的心头遗恨,宽慰他,好叫他放下以前,“适才你说想带我回冀州,若是陛下能择妃,我出宫去——”
“或可与你一起回冀州。”
她也打算过,离宫後,她会带着王嬷嬷和家仆,回冀州去。
与魏清砚一起回去也可,可惜,两人是不会再做夫妻了。
当国公夫人找上她时,她应下国公夫人的要求,也不过是因夫妻三年,她便是对魏清砚没了情爱之心,也不忍魏清砚因她出什麽闪失。
倘若两人都能安稳离京,一道回冀州去,也是个好结果。
只是,不等她再说清楚,魏清砚就会错了意,欣喜道,“那我等着棠棠。”
他馀生都会等着这一天。
更让他欢喜的是,“看来棠棠是真不喜陛下。”
他乍然提起裴承珏,叫乔棠笑容骤收。
率先闪过乔棠脑海的是裴承珏一声又一声的姐姐,是桥上裴承珏亲吻发簪时那声喜欢姐姐,是生辰宴上裴承珏坦露情意的赤诚……
最後才是两人街上相遇那一幕,她张了张口,声音发涩,“若非陛下要我进宫……”
她也不会有这些际遇,也不会陷入两难之地,她对裴承珏并非没有怨言。
可是为了魏清砚的处境,她答应国公夫人的请求,应下了太後要她离宫的要求,背弃了裴承珏。
她又觉着自己对裴承珏太坏了。
她兀自想得出神,魏清砚隔着长案,深深看着她。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窗外立着一道人影,望过来的眸子已赤红一片,冰冷阴鸷。
魏清砚情难自制,擡起的袖子越过长案,叫乔棠乍然回神,当即退了一步。
神智清明後,她若有所感,目光望窗外瞥了一眼,但见窗外空无一人,移回视线。
见魏清砚欢喜模样,只觉自己失言,“魏清砚,倘若你能放下过去,你我或可还能见面,有机会一起回冀州去。”
她不愿魏清砚再执迷不悟,“若是你做不到,待你与静仪郡主事情结束,你再不必进宫,你我也无见面的需要了!”
魏清砚一瞬欣喜散尽,适才因误会激荡的情意冻僵在心腔中,慢慢退了一步,低眉行礼道,“臣明白了,臣会恪守本分。”
“眼下讲书已结束,魏编修请回!”
乔棠目送魏清砚离开,又瞥了一眼窗子,若有所思,不过多时,静仪郡主进来了,低低喊,“惠姐姐。”
乔棠看着她忐忑的神色,于心不忍,迟疑着没开口。
静仪郡主等了片刻,似是已料到了结果,以手抚过那些书籍,“惠姐姐不必为难,我已明白了。”
她怔然许久,忽地抿唇笑了笑,将这份仰慕深埋心底,
“魏编修是真一眼未看过我,我……不嫁他,也许并非坏事。”
话虽如此,还是落了泪,乔棠走过去,轻轻地替她拭掉眼泪,“你能这样想很好,不过,日子长着呢,谁知道往後呢!”
静仪郡主止了泪,抱住了她。
魏清砚出了文华殿,一路往宫门去,临近宫门时,忽听身後一道冷声,“魏编修留步。”
他回身望去,却是刑部的薛章走过来,眉眼肃然,不含半点暖意,“陛下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