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忙道:“自然是听姑娘的,不过,二爷也是担心您受累不是?左不过大爷没几日就回来了,姑娘千万别因着这个生气。”
“备水,我要梳洗。”
沈樱坐到铜镜前,颈侧有个很深的红痕,她指腹抚过那处,昨晚不过是听他压着嗓子说了声“阿姆很乖”,她便松手让他一口啃了上去。
她轻轻叹气,指腹在那红痕上按了按,肌肤下的温热像是还带着昨晚的馀韵。
梳洗妥当後,她从妆台下面取了一瓶药膏,打着圈抹上那处,又穿了身高领的长袍,这才走出房门。
“陈锦时呢?”
丫鬟回:“二爷送完大爷,就上书院读书去了。”
他今天倒还乖。
沈樱到後院儿看了看,专门给小夫妻腾的院子叫静雅堂,她想着小姑娘会喜欢。
陈兴媳妇指给她看:“按姑娘吩咐,放嫁妆的库房都已经腾出来了,放妆奁的架子也都归置好了。”
沈樱点点头,目光扫过这几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架子是新打的,漆成了温润的栗色。
她拂过一排柜子,满意道:“不错,这样分着放,衣裳丶首饰丶日常用物各归其位,她取用着也方便。”
她一边扫视,目光落到一对花瓶上:“这对青花瓶太素净了,换一对胭脂红的牡丹瓶来。”
陈兴媳妇道:“我原也想着,将军生前不是有一对儿极喜爱的牡丹瓶,虽样式热闹吉利,但不得姑娘吩咐,我们也不敢贸然拿出来给新妇用。”
沈樱脚步一顿,她原也对将军的旧物没什麽处置权,可她若不说,底下人也确实不敢擅用。
她望着静雅堂里正结着青果的石榴树,笑道:“给将军的大儿媳妇用,有什麽使不得的?将军库房里还有些什麽好东西,尽管都拿出来摆上。”
“园子里的花草也添几样来,去花圃挪几盆月季,要大红和粉红的,再搬两盆兰草。”
这样小姑娘不管是喜欢俗的还是雅的,都能赏一赏。
迎接新妇,最要紧的不是投其所好,而是让对方知道,自己家重视她。
忙完这一处,陈兴又匆匆走进来,手里拿着几张红纸:“姑娘,这是拟的婚宴菜单,您过目。”
沈樱接过菜单,扫了一圈各种讨喜的菜名,又翻到後面看了看点心,见杏仁酪丶桂花糕都在列,便点了点头:“再添一道莲子百合羹,取一个连生贵子丶百年好合的彩头。”
陈兴连忙应下:“记下了,这就去办。”
沈樱擡眼叮嘱:“还有,宴席上的酒,备些上好的米酒和果酒,别用太烈的。”
刚吩咐完这边,又有小厮来报,说女家那边派人来了,想再商议一下迎亲的路线和时辰,免得当日有差池。
“这个你叫他们放心,沿路的街坊我都打好招呼了,届时摊贩们都会让出路来,免得阻了花轿误了吉时。”
沈樱与张家的人见了一面,又连声让对方安心。
那人直道:“早听说沈姑娘是个办事妥帖的,原本我们主家还担心,陈家大房是个武将门第,行事许是要粗犷些,没想到内里竟打理得这般细致周全,全仗着姑娘掌舵呢。我们家小姐能嫁进陈家,有姑娘这样的长辈照拂,真是她的福气。”
沈樱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垂眸避开了对方的目光,转而看向墙角新栽的翠竹:“过誉了,我在陈家做这些事情只是受了将军的嘱托,算不得他们的长辈。”
那人摆摆手道:“姑娘太谦逊了,谁不知道你家二爷扬言往後只孝敬你一个人那话,就连他亲祖父亲祖母也得排在姑娘後头。”
沈樱咬咬牙,不自在地擡手拢了拢衣领,颈侧的红痕又开始滚烫起来。
她这个做长辈的,昨晚还不是被陈锦时按在妆台上亲得喘不过气!
沈樱压下心头的燥热,捂着领口,面上还维持着温和笑意,寻着话头岔开:“听说你家小姐陪嫁的箱子多,我让人多搭了几个木架,到时候卸车也方便,张管事要不要去瞧瞧?”
应付了一日,沈樱累得摊下,不是身累,而是心累。
陈锦云依偎在她膝上,轻声哄她:“阿姆你辛苦了,吃些点心吧。”
沈樱抚着她脑袋道:“锦云,大嫂嫁来後,你要好好听她的话,知道吗?”
陈锦云擡头,眨眨眼:“那阿姆你呢?”
陈锦云今年已经十一岁了,沈樱认为她应当知事了。
“阿姆不会在这个家待一辈子,明白吗?”
陈锦云呆呆望着她,眼睛里包着泪,却努力不让泪珠流出来,还安抚她:“我明白的,阿姆也要有自己的人生。”
沈樱看着她,又心酸又欣慰:“嗯,锦云最乖了。”
一日午後,阳光斜斜落在陈府门厅,门外一人高喊:“陈家大爷被太後封为正五品院判!入太医院并发腰牌!”
沈樱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大祸临头了。
她从陈锦时怀里挣出来,理了理衣领,站起身:“谁来传的信?快,叫他进来问清楚,再封个红包给他。”
陈锦时像个大爷似的,躺在椅子上,怀里一空,两手往扶手上一搭:“这不是好事呢麽,你推开我做什麽?”
沈樱扶着胸口:“刚刚吓死我了。”
就这时候,陈兴进来了,领着那报信的人:“姑娘,有大好事啊!!!”
沈樱站在陈锦时跟前,陈锦时还在揪扯她裙摆,她猛地挣出来。
“劳烦小哥细说。”
那人是个面生的驿卒,手里还攥着个油布包,见了沈樱便拱手笑道:“陈大人在京为太後请脉有功,皇上亲封太医院院判,正五品衔,这是公文抄件,您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