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上罩着镶毛边的帽檐,看着倒比去时更清瘦了些,不过半月功夫,眉宇间却添了几分沉稳。
见沈樱立在阶前,他颔首:“阿姆,我回来了。”
小厮正忙着卸车,陈兴指挥了一干下人,齐齐在门口恭迎。
车厢里搬下来几个捆得严实的包袱,还有个半人高的木匣,想来是从京里带回来的物件。
陈锦行掸了掸身上的雪,目光扫过门上新挂的红灯楼,还有府里处处张贴的“喜”字,眼底漾开点暖意。
“阿姆,我给你带了不少好玩意回来,你拿着玩儿。”
沈樱侧身让他进门,顺手将手里的暖炉揣到他手里:“冻坏了吧?竈上煨着姜茶,先去暖暖身子。”
陈锦时看见这一幕,没朝沈樱多说。
“哥!你可算回来了!”
陈锦行刚朝陈锦时看去,陈锦时团好的雪球带着风声朝他砸过来。
陈锦行一时没能躲开,那雪球在他肩上溅起一大片雪渣,溅得鬓角上都是。
陈锦时笑得厉害。
陈锦行却是得了个透心凉。
沈樱怒目瞪陈锦时:“你这是做什麽?陈锦时!”
陈锦时在陈锦行背後朝她嘟了嘟嘴,沈樱没好气地避开,脸稍稍红了。
陈锦行拍拍肩上的雪,倒没动气,只是看了陈锦时一眼,眼底带着点无奈:“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
陈锦时挑眉,无声无息从陈锦行手上接过了那个手炉,在自己怀里抱着。
此时陈锦云正团好了雪球,趁陈锦时不注意,往他背上砸去:“大哥哥,我帮你报仇!”
陈锦云力气不大,雪球砸在陈锦时身上跟个羽毛似的,他回头见是陈锦云,故意板着脸:“小丫头片子,胳膊肘往外拐!”
他弯腰横抱起她:“看我不揍你一顿!”
陈锦云一边挣扎一边喊:“谁让你欺负大哥哥了。”
进了堂屋,陈锦时才把陈锦云放下。
陈锦行对沈樱道:“阿姆,太後娘娘赏了我一支赤金步摇,想来你会喜欢。”
说着,他从包袱里掏出一只木匣。
沈樱轻轻摇头:“我也用不着这个,你婚期在即,何不留着赠给你的新婚妻子呢?”
陈锦行拉着她的手把木匣塞给她:“新婚妻子是新婚妻子,阿姆是阿姆,父亲去世前,特地耳提面命过我们,要一辈子把你当母亲侍奉。我既得了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你。”
说着,他轻飘飘瞟了陈锦时一眼。
陈锦时没搭理他,转而看向沈樱:“阿姆就收着吧,也算我哥有良心。”
“阿姆永远是阿姆,我自然得有良心,”陈锦行侧头看他,“陈锦时,你没有吗?”
陈锦时手里的橘子瓣刚递到嘴边,闻言动作一顿,擡眼锐利地看向陈锦行:“哥哥,你……”
“够了。”
兄妹三人齐齐看向沈樱,她站起身:“我去看看竈上饭做得怎麽样了。”
沈樱出去,陈锦时也站起身,冷冷瞥了陈锦行一眼,然後跟上去。
她没去竈房,哪儿也没去。
她需要有地方透口气。
她沿着回廊慢慢走,雪光映得四处白得刺眼,冷风吹得她脸颊刺痛,身後传来轻浅的脚步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阿姆,风大,回去吧。”
他将一件带着体温的斗篷披在她肩上,顺势从後搂住她,用他的整个胸膛为他挡风。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热度,一点点捂热她的指尖,沈樱挣了挣,没挣开,只好由着他。
“我不想回去,陈锦时。”
陈锦时头埋进她颈窝,闷闷地“嗯”了一声:“我知道,那就不回去。”
沈樱一口气又憋回去,改口道:“那不行,那还是得回去。”
他埋在她颈间轻笑,她被他的气息挠得酥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