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樱天不亮就起身了,穿着件石榴红的褙子,正指挥下人给门前刚立上的两尊石狮子也系上红绸,陈家如今门第不同了。
“再去看看锦行那边妥当了没,得早些过去迎亲。”
正说着,陈锦时披着件白狐裘从门外进来:“街坊邻里的红封发出去了。阿姆怎麽穿这麽少?”
他不由分说往她怀里塞了个暖炉,伸手替她拢了拢衣领。
沈樱拍开他的手:“今天别捣乱。”
陈锦时撇嘴,眼睛却始终黏在她脸上:“我是那种人吗?阿姆今天真好看,比新娘子还好看。”
沈樱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暖融融的。
陈锦云穿着身粉红色的棉袄过来,手里举着朵绒花:“阿姆看我穿这个好看吗?”
“好看。”沈樱取过绒花,笑着替她别在发间,揉揉她的脸蛋:“我们锦云就要有嫂子咯。”
陈锦行穿着大红喜服从里院出来,金线绣的龙凤呈祥在晨光里闪着亮,衬得他本就清俊的眉眼愈发沉稳。
他走到沈樱面前,微微颔首:“阿姆,我该出发了。”
“路上当心些,”沈樱从丫鬟手里接过披风,替他系在肩上,“别误了吉时。”
“知道了。”陈锦行的目光在她颈间扫过,她今天裹得严实,倒没瞧见红痕。
“去吧。早去早回。”
门外开始响起震天的鼓乐声,夹杂着街坊邻里的哄笑。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门,沈樱站在门阶上望着,直到那片红色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往回走。陈锦时亦步亦趋地跟着,忽然伸手牵住她的手。
“沈樱,等会拜堂,你就站我旁边。”
沈樱想挣开,却被他攥得更紧。
“好。”
两人闲坐了一会儿,陈锦云出去散喜糖了,不一会儿,二房丶三房的人也来了。
沈樱起身出去迎人,刚走到回廊拐角,他忽然从身後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声音闷闷的:“阿姆,哥哥都要成婚了,你什麽时候能嫁给我?”
“再说吧。”她脸色难看。
陈锦时却不可能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你先答应我。”
外面聚的人越来越多,又有人高喊:“新娘子的花轿快到了!”
沈樱声音带着点急:“陈锦时,今天别胡闹,快放开我,你这样会被人看见的。”
陈锦时巴不得被人看见,死死不松手。
沈樱发怒:“这件事情绝不可能!”
他怔怔松手,喃喃道:“我没胡闹。”
沈樱神情淡漠地看着他:“够了,真的。”
她厌恶这样界限不明的感觉。
她原本是将规矩框定死了的。
在她框死的范围内,做什麽都可以,她也乐在其中,但若要拿到明面上来,那就抱歉了。
“陈锦时,你越界了。”
他一脸无辜,装作听不懂:“别凶我……”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波澜,像一潭深冬的湖水,更像是用无形的鞭子一下下抽向他。
抽吧,抽死他。
他被这目光钉在原地,指尖蜷得发白。心底像有野草疯长,挠得他发慌。
她转身要走,她真是一个冷漠到极致的女人。
“阿姆,我会是你的乖孩子,我会听你的。阿姆训诫我吧,你会快乐,我会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