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60章如何能甘心!
“他怎麽来了。”皇帝脸上露出极是不满的神色。
他想也不想,便知道裴济定是因为裴珏而来。再联想到两人甚至于整个裴家都已参与这场党派之争,对于谢知的不满与忌惮已达到顶峰。
“你倒是有本事。”他冷眼看向谢知。说着他挥了挥手,神情不耐,“裴济不是在清修吗?叫他回去罢。”
内监战战兢兢地拱手道:“裴大人说,知道皇上不愿见他。但是……他愿以性命作保,求皇上见他一面。”
殿内诸官,不少都是裴济的学生。他言辞如此恳切卑微,皇帝自然不好拂了他的面子,让诸官寒心。
他微微擡眼,“宣。”
沉闷的脚步声踩在青石地砖之上,踏踏的声音好似战场的鼓点,敲得人心咚咚作响。
所有人仿佛都提着一口气,看着逆着光走进那个干瘦清癯的身影。他面颊凹陷,露出极高的颧骨,神色严肃。
他不卑不亢地跪下,叩头请安。
谢承忻冷眼看着他,又挑眉看向谢知。病急乱投医,所有人皆死,只剩一个拿不出手的乳母,纵使裴济说话在朝中有几分分量,又能如何?
皇帝喑哑的声音中带着极具压迫感的质疑,“裴大人,你自告老清修之後,数年不问政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裴济并不看殿内衆人,声音带着十足的中气,“皇上恕罪,老臣本不该叨扰皇上。只因犬孙愚笨,不善言辞,臣不愿见皇室血脉混淆,不愿见温成皇後死不瞑目。”
谢承忻轻笑一声,“裴济大人不会也想说,孤是贵妃所生,而後为三弟脱罪吧。”
他转眼看向谢知,语气意味深长,“三弟,你人缘可真好啊。”
皇帝面色愈发难看。
当年与晋王一战何其惨烈,他最忌讳的便是党羽勾结,兄弟相争。
裴济并不看他,只是垂眸恭敬望向皇帝,“皇上,容老臣多言。若要查证三殿下是否为故皇後亲生,只需一物。”
他在皇帝的注视下,转头看向身旁的内监,“劳烦公公,去膳房取一碗羊血。”
皇帝像是因他的话想到了什麽,目光陡然变得锐利,紧紧盯着谢知的面庞。
疑心一旦生出种子,生根发芽便是极快的事情。
这样的神态骤然变化逃不过谢承忻的眼睛,他心头没由来地一紧,却不知裴济意欲何为。
羊血并不难寻,不出片刻,内监带着一碗猩红的羊血进入殿中。
裴济拱手看着皇帝,“为求公允,还请皇上命人来验。”
皇帝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他眯着眼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对身旁的老内监嘱咐了些什麽,“你去验。”
殿中衆人皆不知,一碗羊血能验出些什麽,能如何去验,见得如此神秘,颇有几分故弄玄虚之感,不由得个个伸长了脖子,引颈相望。
“劳烦太子殿下挽起衣袖。”内监端着羊血恭敬走到谢承忻身边,躬身对他说道。
谢承忻咬了咬牙。直觉告诉他应该拒绝,只是皇帝此刻正眼睁睁看着,他只能伸出了手。
内监三指蘸上羊血,在他臂上画出几道长长的血痕。而後又如法炮制,在谢知的手上画出。
这样的举动,不像是正经查验,反倒像是某种神秘的祭祀仪式一般,在场百官皆有些摸不着头脑,反而更加好奇起来。
装神弄鬼。谢承忻这样想着,心脏却无端剧烈跳动起来。
“还请皇上再等待片刻。”
整个大殿静悄悄的,所有人屏气敛息,连呼吸都放缓,仿佛都在这一刻等待着结果的宣判。
谢知只是平静地抱着聂相宜站在一旁,漠然的神情好似一个局外之人。
殿内的更漏滴滴答答流过,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而焦急。
谢承忻按捺不住开了口,“裴大人此举装神弄鬼,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
裴济瞥了一眼谢知的手臂,涂抹羊血的地方,已然逐渐有细小的红疹蔓延。
他这才不徐不疾的说道:“犬孙在宫外遇到的故皇後乳母,并非作假。因为温成皇後羊血过敏一事,便是出自她口。”
这话一出,衆人皆是面面相觑。
有年长的宗室命妇小声议论,“我记得当年温成皇後,的确羊血过敏来着。”
“是啊是啊。她一碰羊血就长疹子。”
衆人皆伸长了脖子看向二人的手臂,“呀!你看三殿下!三殿下手臂上的疹子,与温成皇後当年过敏时一模一样!”
“太子殿下倒是没长疹子呢。”
殿内逐渐哗然起来。
裴济正了正神色,“老臣私心想着,温成皇後的过敏,或许会有遗传之兆,这才请二位殿下一试。”
“错不了错不了!谁生的像谁!”
“我就说三殿下这般才华卓绝,并非庸辈!”
殿内逐渐而起的议论让谢承忻面色发情。他的指尖缓缓蜷进袖中,逐渐变得冰凉。
他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招。
他根本不知故皇後羊血过敏之事!贵妃也并未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