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晨起锻炼的老人三三两两,绕着湖边散步慢跑遛狗,也有拎着豆浆油条边吃边走的人。
郁燃坐在湖边的长凳上,注视着东方,看晨光初起。
先是冒出一层金澄澄的膜,而後是半个太阳,最後是粼粼的整个朝阳。
郁燃抑制着心里想哭的冲动和寂寞的念头对着太阳打招呼。
早安呀,这个我一直生活丶时而熟悉时而陌生,酸甜苦辣都尝遍,却从未融入的世界。
……
姬屿这一觉也睡得不踏实。自柏鹫游艇魔音攻击事件後,她竟又一次为同一个人轻微失眠了。
有多少年没有经历过这种辗转反侧的心情了?
所以喜欢是良药是解药,但也会是毒药。甜蜜的时候闻到她的味道,听到她的呼吸就能入睡,愁绪上头时,却也能让从不内耗的人数着秒针走过的角度失眠。
今天该以什麽样的态度去迎接隔壁的郁燃呢?
思考间,换好衣服,擡足离开房间时,从门缝里飘进来一张轻飘飘的小纸片,像是一个手笨的人从本子上随手撕下来的,边缘歪歪扭扭,还豁了个大口子。
姬屿说不出她看到那行字的时候是何种心情,失落丶後悔丶想要挽回吗?
或许有吧,但更多的是平静。
彩姨照常在做早餐,厨房里各种烹饪用具的轰鸣声,显得这空荡的家里一时也没有那麽冷清,
“小夫人呢?怎麽还不下来吃早饭,又在睡懒觉啊?”彩姨问她。
姬屿舀了舀甜粥,斯文地抿了一小口:“她出去和朋友们玩了,可能有一阵子不回来了吧。”
彩姨“噢”了声,替郁燃高兴:“和朋友出去玩好呀,小夫人这个年纪啊,就该多和朋友们出去玩玩。”
说得也是,把她困在家里整天面对着一个和她差了十岁,无聊心机充满各种缺点的女人在一起,确实是勉强她了吧。
不过,她还会回来吗?
姬屿也并不确定。
清点了一下二楼房间里缺少的物品,郁燃带走的东西不多,她爱睡的小枕头,两人合盖的被子,一些日常的衣物,旅游带回来的小海星标本。
她也留下了一些东西。
姬屿轻拾起床头的那一条项链,上面刻下的“姬屿的小狐狸”几个字在阳光下粼粼闪着。
把海星带走了是还舍不得她吗?姬屿不敢这麽自信,也许她只是想把回忆都带走呢。
接着又是去公司,处理一天的工作,似乎她妻子的离家出走只是生活里的一处小插曲,日子也还是得接着过。
方叹一如往常汇报着今天的工作安排,末了顿了顿,说:“姬总,昨天有一个新发售的独立小游戏,攀上了玩家人气榜前列。”
“每天都有新游戏。”姬屿把玩着手里的杯柄,是一只粉色的可爱猫爪杯,和她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地不搭调,“这个游戏又有什麽特别的吗?”
方叹似有所感地看了眼猫爪杯,一瞬间就猜到了杯子的主人。“这个杯子的主人……哦不,我是说那款游戏背後的大股东,就是郁小姐。”
姬屿将杯子轻轻一搁,显得毫不在意,不论是对杯子还是对股东。
方叹默默翻了个白眼,郁小姐人都不在这儿呢,心口不一给谁看?
盯着报表和合同看了一上午,姬屿才半是回神地想起方叹说起的股东一事,原来她的小妻子这麽厉害,随手投下的公司,结交的朋友竟能一下子在业内闯出道路。
是她小肚鸡肠了。
一整天无趣又烦人的工作结束後,回到的又是那个没有一点人气的家。姬屿从前颇为享受的独处时刻,在现在不知为何也变得有点难熬。
运动还是照常做着,书也姑且在读,野猫也每天坚持在喂。
但是心中哪处总觉得少了一块的拼图又是什麽呢?
姬屿拢了拢多馀的碎发,别到耳後,抱着猫粮袋子,告别了花园里那一群恋恋不舍的野猫後,坐在了巨大的空荡的只有她一人的餐桌前,那种失去了什麽的感觉才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有了实感。
对面狼吞虎咽叽叽喳喳的人不会再出现,那个笨蛋连吃饭都会被自己噎着,离家出走了一个人真的能过得好吗?她会照顾好自己吗?
姬屿喝了一口甜牛奶,竟觉得口中无味。
她的小妻子,她的小恋人,正直丶包容丶坦诚丶善良,还特别地可爱。
就算用尽一切美好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
可她还是把她气走了。
姬屿出神地想,也许她这种烂人,就是配不上那麽好的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