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敌而已,何言辛苦二字?”
“嗯,打了胜仗自然开心,可是你这满面春风…倒不像完全出自此事。”
“仪之兄,我等刚才在说湳堤水战,越廷尉于漕岸之上得一良将,此人勇冠三军,胆气非常,我甚是敬佩啊。”
“我大仪有勇有谋者甚多,倒也不足为奇。”
“兄长此言差矣,您不妨猜猜看,此人年岁几何?”
长缭看了看他,先猜了一个数字,荀叶摇了摇头,张缭垂眸沉思,问比他大还是小,荀叶轻笑片刻,说此人年方十四。
“果真如此?”
荀叶点头,说道:“不错,此人姓云名犁,字逐野。”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以为是谣传故而没放在心上,不过,我听说此人虽勇,却相貌丑陋,如同野人。”
“哎…仪之兄怎可以相貌取人。”荀叶说道。
“映晦,你反倒怪起我来了,我问你,可是你亲下命令,将徐军处死?”
“是。”
张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荀叶背过身去,说道:“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你…”
“我大仪以仁德为本,君子立身于世,怎可学豺狼虎豹之行径?”
“你懂什麽?若一味宽待,长久必有祸患,不杀了他们,吃谁的粮,喝谁的水?不杀了他们,兵甲不足,兵器短缺,遣回乡中,难保不会再起祸患,不如一刀杀了干净,况且,我早已言明降者不杀,脱甲卸刃即可,是他们自寻死路,何故怪我?”
“罢了罢了,幸好将军未曾怪罪。”
“萧关战事连连告捷,想来不过数日,便可大胜而归,仪之兄,我听说。。。。”
“当真?”
“听说那敌国小将徐才见了他,便扬声大笑,说我仪国无将,连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儿都要召来,谁曾料到,两人不过交战十个回合,那徐才便已被斩于马下,家兄信上说此人力大无穷,招式诡异,变化无穷,他已写奏折举荐此人为千夫长。”
“此人确是神将,不过统帅领兵,还需得有智谋才行,威宇兄长切莫信错了人,免得留下祸患。”
“仪之兄放心,我兄长素来杀伐决断,铁面无私,能让他动摇的人,必然是世间奇才。”
“如此自然是好,唉。。。”
荀枼看向他,有些疑惑。
“仪之兄何故叹气啊?”
“想来大军刚出太和时,尚值春时,如今草木凋零,百草皆枯,秋风阵阵,已是十月,方才我看见远方的烽烟,想起离家之时,母亲对我百般叮嘱,让我保重自身,早些赶回,半年了。。。。眼看马上便要攻占商都,想起这一路过关夺隘,斩敌无数,看着他们的衣袍染上鲜血,身首异处,家人凄苦,心中难免生闷啊。”
“兄长多情,此间战乱何时能平息你我都不知晓,可徐国虎视眈眈,屡屡犯境,眼下弟只能舍弃私情,专心杀敌,你我举起这把刀,护的是背後的家人,他们举起刀,护的也是他们背後的家人,两相争斗,谁又是为了一隅之地呢。”
“映晦此言,真令我茅塞顿开,自愧不如啊。”
“待将军下令,攻占商都之後,我看那徐君该当如何。”
“是啊,此人心肠凶狠,手段毒辣,你我既食君禄,明日必当奋力拼杀,助陛下报仇雪恨。”
“仪之兄所言慷慨激昂,若潮水澎湃,雷霆万钧,来,你我以茶代酒,对饮一壶如何?”
“好,来。”
两人饮茶一壶,甚是快意。
大军行至江口,张缭负手而立,面露滚滚江水,狼烟纷飞,不禁诗兴大发。
他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下了一首诗,名为《凯旋歌》。
写完之後,他将纸笔置于案上,部下探头去瞧,只见那纸上只写了三句诗:
秋风扫落叶,千骑卷尘来,狼烟卷旌毡,雷鼓震山川,挥师踏苍野,功成凯歌还。
张缭看向门外,将那最後一句吟了出来。
“四海无兵戈,归耕作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