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马失前蹄
第三日,入夜之时,兵卒通报,称仪军已渡过长河,举着火把往此地杀来,舟歧听了,立马领兵从营寨中杀出。
呼声阵阵,兵将倾巢而出,待行至江边,舟歧放眼望去,见扁舟越来越近,便命令一衆兵将埋伏在芦苇丛後伺机而动。
他瞧了许久,只见扁舟划过水面,两者的距离越发近了。
舟歧睁大眼睛,注视着由远及近的火光。
黝黑的夜里,星星点点的火光将芦苇丛照亮,舟歧擡起头,顺着水面看去,只见扁舟上站着几个‘兵卒’,却一动不动,好似一块雕刻好的顽石。
部下猛的一惊,指着扁舟上的‘兵卒’大喊:“不好!不好!!”
“将军,中计了,中计了!!!”
舟歧思索一下,忽然明白了过来,他立马叫军撤离,衆将飞速赶回军营,策马飞奔多时,赶到两处城郭时,此地早已被洗劫一空。
城墙上的旌旗倒了下来,地上到处是兵甲与尸体,舟歧骑着马,跃过凌乱的废墟,他擡起眼帘,见前方火光冲天。
在那片刺目的火光下,两位将士正在高处站立。
不知为何,舟歧心中竟闪过一丝惧怕。
他策着马,来到楼橹之下,擡头目视云犁与玉子骁二人。
二人相视一笑,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云犁甩了甩手,说道:“兄长,果真如你所料,弟甘拜下风。”
玉子骁向下看去,问道:“可要前去应战?”
云犁说道:“本有些兴致,经此一战,却是兴致寥寥,不战也罢。”
舟歧愣了一下,忙举起长刀,高喊道:“莫瞧不起人!有胆子,就跟我交战一回,怎样?”
云犁趴在木杆上,似笑非笑的道了一句:“小将军,莫非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局面?败军之将,有什麽资格与我等交战?”
“你——”舟歧气恼不已。
“你莫不是怕了?”
云犁挑了挑眉,有些不解。
“呵,南军中的几位将军都说你是骁勇之人,未曾想到是个只知缩头缩脑的老鼈,云逐野,你多年不曾征战,不知英风还在否?”
“………………”
云犁笑了一下,垂下眼帘,他沉默了一会,方道:“好,便与你一战!”
云犁策着马,向上看去,接着大声喊道:“此马还是兄长当年所赠,如今年岁也渐老了——”
玉子骁听了,摆了摆手,示意他专心交战。
云犁将视线移回舟歧身上,他瞧了瞧此人,见他年岁极小,眉宇之间却透着些许疏狂之气,不禁觉得好笑。
“你这毛头小儿,何敢上阵为将?”
舟歧咬着牙,皱起眉头,一字未语,便持着长刀与云犁交战。
刀枪相撞间,舟歧与云犁皆是一愣,两人迅速的抽出兵器,勒马相视,相互瞧了几下後,云犁趁势将长枪劈下,舟歧则是反手抵挡,似是按捺不住,舟歧闷哼一声,迅速的将长刀挑起。
云犁持着长枪,忽而迅速的发起攻势,枪势如雷,招式无穷,一时间,舟歧竟落了下风,他擡眼直视云犁,心知他只使了三分力。
“好小子!”
云犁抽出长枪,转而又猛的一刺,一来一回,舟歧逐渐无力招架,他牵住缰绳,头上冒出许多冷汗。
“怎麽?怕了?”云犁问道。
舟歧动了动嘴唇,他看向云犁,心中忐忑,尽管他想再打一场,可眼下的境况,再打下去怕是要交代在这,两相权衡下,舟歧瞧了云犁一眼,接着便迅速的拍马而去。
云犁收了枪,再次爬上楼橹。
玉子骁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看上他了?”
云犁‘诶’了一声,摆了摆手,说道:“小子力气挺大,震的我两肋生疼,可惜生于南国,不能与之一同厮杀。”
玉子骁背靠着木杆,风吹动着他的发丝,他的眼睫颤了颤,开口说道:“厮杀多少年了,而今你我也都不是年少之人了,待天下一统,坐下来品一壶浊酒之时,不知可会觉得酸涩?”
“兄长说自己老了,以弟之见,却并未见得。”云犁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江昭兄白面无须,倒是弟平白生出许多胡须来,不管不顾,一年更甚一年长,有时真觉烦恼啊。”
玉子骁伸手,摸了摸云犁的胡须,说道:“你这胡须当真生硬,我看,不如拢起来,也省的为此费心。”
“好啊,到时胡须再长些,便能做迷惑敌军之用。”云犁说道。
“何以见得?”
“我将胡须束起来,只叫敌军分不清是头是面,岂非迷敌之计?”
“倒也有理。”
两人于楼橹处伫立许久,晚风一阵又一阵,吹拂着眼前的江面,江面泛起涟漪,仿佛一匹柔美的锦缎。
夜深人静时,依稀能听见鸣叫之声,不知是从何方传来,听着像是草堆里的小虫。
仪军衆将早早睡去,而相隔五里对岸处,却是孤灯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