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不早朝
一碗药,就这麽见了底。
李承渊将人轻轻放回枕上,替他拉好被角。
他挥了挥手,满屋子的太医和宫人,如蒙大赦,躬着身子,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寝殿,只剩下他和床上那个昏睡不醒的人。
殿外,雨势未歇,雷声滚滚。
殿内,烛火摇曳,龙涎香的味道混着浓重的药味,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承渊就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虞林。
那张平日里总是鲜活明亮的脸,此刻却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只有两颊还烧着不正常的潮红。
眉头紧锁,长长的睫毛闪动,即便在昏迷中,似乎也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伴君如伴虎……”
李承渊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他将虞林视为独一无二的珍宝。
他给了他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特权,给了他随意出入宫禁的玉佩,给了他能在宫中骑马的恩典。
他以为,这份与衆不同,虞林是懂的。
可到头来,在他心里,自己竟与那吃人的猛虎无异。
他甚至,还想去岭南。
一想到潘颂跪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要娶虞林,说要许他王妃之位,一生一世一双人,李承渊胸中的暴戾之气就无法抑制地翻涌。
那是他的。
是他捧在手心,藏在心尖上的人。
怎麽能容忍旁人,生出半分觊觎之心?
李承渊伸出手,覆上虞林滚烫的额头。
灼得他掌心都跟着疼。
他起身拧了帕子,用冷水浸透,小心翼翼地为虞林擦拭着脸颊和脖颈。
动作很轻,带着一种笨拙和生涩。
从额头,到眉眼,再到那毫无血色的唇。
擦到嘴唇时,他停了下来。
指腹在那柔软的唇瓣上,轻轻摩挲。
就是这张嘴,前些日子还在软软地叫他“陛下”,信誓旦旦地说“都记着呢,忘不了”。
也是这张嘴,亲口说出“伴君如伴虎”这样诛心的话。
李承渊俯下身,额头抵着虞林的额头,感受着那惊人的热度,一字一句地低语。
“朕……何曾舍得要伤你?”
“朕只是……想让你留下来。”
“留在朕的身边,哪儿也别去。”
可床上的人,听不见。
他只是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子在锦被下微微蜷缩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寻找一丝虚无缥缈的安全感。
他收回手,静静地坐了回去。
一夜未眠。
李承渊就这麽守着,亲自为他换了无数次额上的冷帕,又撬开他的嘴,喂了两次药。
殿外的雨声,渐渐小了。
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杨忠在殿外守了一夜,眼看着上朝的时辰就要到了,他着急呢。
陛下登基以来,勤于政务,从未有过一日缺席早朝。
今日……
他硬着头皮,轻手轻脚地走进内殿,刚想开口,就被李承渊一个眼神制止了。
杨忠顺着陛下的目光看去。
龙床之上,虞公子依旧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只是脸上的潮红,似乎退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