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破的手指流淌出鲜血,滴落在了我的口腔中。品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味,终于让我得以恢复了片刻的清醒。
我这才想起,原来自己之前一直活在了时砚礼创造的幻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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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真正的时砚礼,他的外表堪称狼狈,他的面容惨白,就连脸上都是灰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让我看不太真切模糊的五官。
我望着时砚礼,他回望着我,眼神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
在看到是我时,他突然牵起了唇惨淡的笑了笑。
“时安安,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不然呢,不然我们怎麽会是兄妹。我的哥哥,你知道的太少了…”
我一步步走近了时砚礼,光滑的地板在我的脚底下裂开重塑。
我擡高了自己的足尖悬停在了时砚礼的手背上空。
我那可怜的哥哥,大概是真的觉得我会像是以前那样狠狠踩在他的手背上吧,紧张到就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还真是可怜。
但我终究没有这麽做。
在足尖即将踩踏到他的手背上时,我立刻调转了个角度,干脆利落的踢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擡头望向了我。
在做这档子事情时,时砚礼永远是听话的。
他虚弱地擡头,认认真真地望向了我。
可当我彻底看清晰他的眼眸时,我才发现时砚礼当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至少,以前我能在他那好看的眼睛里清楚的窥见自己的倒影,但我现在只能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了两枚同样漆黑无比的可怖眼球。
我的哥哥,究竟经历了些什麽呢…
我伸手轻轻捧起了时砚礼的脸颊,用冰冷的指腹仔细摩挲着。
我能察觉到有什麽东西正随着我的手指触碰,迫不及待地喷涌而出。
我能丶我能将哥哥的脸颊彻底弄伤吗?
我无意识地想着。触手已经比我的考虑先行了一步。
等到我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时砚礼的脸颊已经被我的触手完全撕裂了。
他大概是真的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楚,只是呼吸声沉重,由着我继续着堪称暴力的行为。
俊美的脸颊迅速分裂开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划痕,正因为如此我才能更加深刻的看清隐藏在他肌肤底下的究竟是什麽生物,
那绝对不是我见过的所有罪恶中的其中一种,更不可能用语言去轻易描绘。
时砚礼的脸颊被彻底分开了,他痛苦地发出了阵阵嘶吼。
漆黑的浓稠的物质早已在他的身体内消耗殆尽,我只能窥见一丁点儿的新鲜血液从那些狭窄的划痕里断断续续的溢出。
我的触手企图想要去触碰这些,但这些爱怨又似乎很惧怕我,纷纷发出高亢的尖叫再一次四散跑开。
“宝宝,这才是真实的哥哥哦。想要让妈妈吞噬掉这些吗?感觉到你好不开心呢,把这些吃干抹净不过就是宝宝一句话的事情哦。”
裴叙晚不知何时又站在了我的身侧,不知何时祂又换上了一袭华美的旗袍。
手腕上垂落着如薄纱般轻柔的坎肩,旗袍的颜色是最浓郁深沉的夜色。领口缀着的羊脂玉扣莹莹闪着一丁点儿的亮光,线条光滑而流畅。
素日里披散下来的发如今却是高高的挽起,几缕碎发则是调皮的垂落在苍白的脸颊旁,更是增添了几分妩媚与柔情。
这身装扮我再熟悉不过了,是当时我过生日时妈妈的装扮。
我记得那场隆重的生日宴会只有我们三人。当我双手合十吹下鲜艳蜡烛的那一刻,周围一片漆黑。
待到房间再度恢复光明时,时砚礼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我还想环顾四周找寻他的身影时,妈妈已经轻柔地拥住了我,一遍又一遍和我解释着哥哥又不小心睡过去了。
在我的记忆里,哥哥总是会陷入沉睡,我曾打趣他说就连哥哥这个人类也需要冬眠。
可是如今呢,我望向时砚礼,漆黑浓稠的物质不断从他的眼眶里喷涌而出,刚溢出的新鲜血液如今却是再也无法止住。
我喃喃自语着晦涩的语言,在时砚礼惨白的面容里,欺身吻上了他不再柔软的唇瓣。
“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哥哥也不是人类了吗?”
我问时砚礼,但後者并没有回答我,大概也没有任何力气去回答我这个无比沉重的问题。
哥哥的眼尾流淌出了一滴滚烫的泪水,泪水倒是透明的,与漆黑色泽不同闪烁着光泽。
那些流淌而尽的泪水被我悉数舔净,我看到了时砚礼抖动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躯,又低头沉默着回应我的亲吻。
破败不堪的吻,吻起来很怪。
漆黑的爱怨流淌而尽,一切又重新归于了原点,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最初。
等我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趴在了时砚礼的怀中。
他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疤痕很浅。他搂着我眼泪滚烫,一滴一滴砸在了我的掌心。
“我以为你不会原谅这般罪恶的我。”
“怎麽会呢,从我捡到哥哥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一体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