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朝一日沈婉儿能够反败为胜,但前提是她还活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言冰云忙于公务不见人影,书信问候倒是不曾间断。
除去负责护卫的几名暗探,沈婉儿连日来从未见过别的监察院官员。
沈婉儿白日里跟在范若若身後奔走看诊,渐渐地把监察院那些人和事抛诸脑後。
这晚沈婉儿躺在床上想,也许晨郡主只是吓唬她,为了尽快达到合作的目的。
她思来想去,陈萍萍没什麽理由找她。
沈婉儿家中失势,她不过孤苦伶仃的一个女子,在南庆无依无靠,不会对监察院构成威胁。
月光清凌凌地落在床头,竟是比乡间溪水清澈透明几分。
沈婉儿伸手鞠起一捧月光把玩片刻,後来不知不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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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慢慢时间推移,监察院毫无动静。
沈婉儿不知不觉卸下焦虑不安,尽情享受乡间居住的平静时光。
也许如她所想,晨郡主是在恐吓她。
乡间生活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日操心的事情只有奔走看诊和三餐菜肴。
沈婉儿不用应付京都贵妇们的明枪暗箭,不必作为言家少主母专注面子功夫。
她似乎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整个世界包裹着蜜糖色的外壳,内心满是恣意快活。
偶尔得闲,沈婉儿和范若若会结伴去溪边捉鱼。
两位自幼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手忙脚乱,好容易才捉到一条鱼,但不知如何用草绳打结绑鱼,鲤鱼挣脱松垮的绳结趁机逃跑。
鲤鱼临跑时不忘摆尾溅起水花,弄得二人满头满脸的水。
两个女子对视一眼,看着对方浑身是水狼狈的模样,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
回京前一晚,沈婉儿对同屋的范若若说:“若是日子一直如此,那该有多好?”
范若若心中对此地同样不舍,她回京後要继续面对宫中赐婚烦恼,想来头痛不已。
“我们时常过来可好?”范若若问。
“好。”沈婉儿应声,她拥着被子,翻身睡去。
范若若躺在床上,不多时也睡过去,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因她梦到一双眼睛。
眼睛的主人范若若再熟悉不过,他们自牙牙学语相识,一同成长为少年少女,如今却是咫尺天涯。
那双眼睛望着范若若,眼睛的主人伤感地对她说:“我走就是了,你不要同我生分。”
范若若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
范若若坐起身子,按住额头。
她後来得知,李弘成发现错误後努力挽救。范家家丁没能控制局面,多亏李弘成指挥亲兵维持街面秩序,方能及时止损。
这次惹出事端,李弘成姿态放得很低,他说要到各处认错,便身体力行实践。
他先是去当日孕妇家中拜访,但是吃了闭门羹。
李弘成被人拒之门外也不恼火,他老老实实对着人家大门行礼认错,引得路人纷纷围观。
见到被人围观,李弘成并不生气,反倒与好奇的路人主动说起道歉缘由。
在范若若抽空拜访言府之前,李弘成倒是率先上门认错。
沈婉儿那天去了医馆,言冰云又在监察院当值,于是由言若海出面,请世子殿下去自己书房小坐片刻。
交谈之间,言若海听李弘成赞许沈婉儿,方才知道当日沈婉儿救人性命之事。
那几日,言若海对待儿媳妇格外和颜悦色。
沈婉儿同范若若提过,她改日要好好感谢世子帮她说话。
进退得体如她沈婉儿,还是会被公公言若海的猜忌弄得忧心不已,这次却是李弘成三言两语让言若海对她改观。
范若若知道,那天她对李弘成说的话字字诛心。
事後,范若若想要找个机会同李弘成缓和关系。
谁知李弘成真就乖乖听了范若若话,自那日离开医馆以後再没来过。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李弘成当时到底有错,范若若不可能放低姿态先去找他道歉。
二人关系就此僵持下来,范若若不想先开口搭理李弘成,而李弘成答应了范若若,又不好随意去医馆找她。
范若若想,李弘成那个傻子,竟都不知要同她解释。
这个念头冒出来,范若若伸手捏捏眉心,她冷静下来反问自己,如果李弘成当场解释,她真的能听进去吗?
范若若起身坐在床沿,她借着月光摸索到鞋子穿上。朦胧月色里,她忽然忆起童年旧事。
彼时范若若初回范府,柳氏待她很是刻薄。
哥哥范闲远在儋州,范若若年纪太小没有应对法子,时常躲起来独自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