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唇,感觉更愧疚了。
被她凶了一顿,一句怨言没有不说,还留了饭。
脾气也太好了,长得也好,跟菩萨似的。
段沉玉站在厨房门口,看到少女脸上表情变幻,适时开口:“娘子,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玉不擅下厨,让你见笑了。”
宁禾回过神,看到他脸上的紧张和局促,“没有不好。”
段沉玉松了口气:“那就好,娘子快用饭吧,天快暗了。”
宁禾随口应了一声,端着饭菜就去了屋子。
她洗手坐下,拿起筷子夹菜放进嘴里,动作一顿,眼里透出几分惊讶。
出乎意料,他的厨艺非常不错。
宁禾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唯独做饭难吃。师父宁扶花也是个不擅长做饭的,师徒俩有钱的时候都是去食肆吃。
后来宁扶花旧疾复发,宁禾为了给她治病花光了积蓄,两人才被迫搬来这无人鬼巷。
没了钱就要自己做饭,宁禾苦学一月,奈何实在没天分,做的东西难以入口,只能说是熟了能吃。
她埋头吃起来,心里默默感叹,之前过得什么苦日子,这才是人该吃的东西啊!
段沉玉看着少女吃饭的模样,秀眉拧了一下。
风卷残云,虽不粗鲁,却总归也不是女郎该有的用食姿态。
大晋以身姿飘逸为美,他还没见过哪个女郎这般……爽朗。
视线扫过她的面颊,慢慢下移,落在了桌沿下腰肢上。
盈盈一握,线条流畅。
他暗中端详了片刻,有些疑惑。
她吃的饭都去了哪?
宁禾感觉到了少年若有若无的打量,疑惑抬眼看过去。
段沉玉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把油纸包里的桂花糕推过去,微微一笑:“玉留的饭菜不多,宁娘子不如再吃些糕点。”
宁禾看着淡黄色的糕点,捏着筷子的手收紧了。
她垂眼戳了一下饭,“不用了,给你买的。”
啊啊啊啊这人为何如此贴心,弄得她更愧疚了。
段沉玉看着她的动作,音如清泉柔润:“玉想和娘子分享。”
宁禾:“……”
她沉默了一会,突然抬眼看他,目光坦荡真诚:“那会不该凶你,对不住。”
段沉玉莞尔一笑,丝毫不见芥蒂:“何须致歉?当日确是玉唐突,未经过娘子同意便动了衣物,本就是我的不是。日后再有此类事,我定先问过姑娘,绝不自作主张。”
宁禾愣愣看他,神情古怪。
这人怎么还反而向她道歉呢。
面对少年清澈温和的眼,感觉浑身难受,凳子好像长了刺。
她坐不住了,胡乱哦了一声,三两口扒完饭,嘴一抹站起来道:“我有点事,碗筷你放着我回来收拾。”
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段沉玉看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捻起油纸包中微凉的糕点。
冷白玉指修长,糕点淡黄半透。
放入口中,轻轻咀嚼,下一刻便吐到了油纸上。
他端起茶杯啜了口茶,眼里浮现出傲慢的嫌弃。
甜腻干涩,难以下咽,也好意思拿来赔礼道歉。
*
宁禾在外面走了一圈消食,宵禁前回了家。
推门进屋子,段沉玉正坐在灯下。
灯火昏黄,他手里捧着卷书,正低头细读,粗布青袍穿在身上,反被他衬出飘逸昂贵之感。
听到动静,他抬眼看过来,双眼映着烛火,如两丸剔透的琉璃。
“宁娘子,你回来了。”
宁禾嗯了一声,解下剑放在桌沿,拉过张木凳坐在桌子另一边。
屋内只听得见段沉玉翻书的轻响,还有窗外时有时无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