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到了。”温堇禾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看进了他的眼底,澄澈无暇中有汪小小的自己。
“一举两得之计,此法虽险,但可取。”裴因勾唇笑了笑。
“可取?”温堇禾气极反笑,抽回双手敲了敲裴因的额头,“你知不知道会有性命之忧,那傀儡妖如此凶险,你又毫无法术傍身。”
裴因望着温堇禾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暗喜,嘴角止不住上扬。
他俯身上前,长臂一揽将她裹进怀里,埋头在她脖颈处闷声说。
“是我不对,让你担心了。”
“谁担心你了。”温堇禾撇了下嘴角,不愿承认。
“是我担心你。”裴因蹭了蹭温堇禾的脖颈,低声道,“我也知道这几日你在怨我,怨我瞒着你做出如此凶险之事。”
听到此话,温堇禾挣脱开裴因的怀抱,正色说。
“自小我便讨厌旁人瞒着我,讨厌旁人借着为我好的名义一味付出,我却像个傻子似的什麽也不知道。”
不知为何,她一股脑将这堆心里话全然说了出来,就好似剖开了心扉给他看,顿时有些无措。
温堇禾轻咳一声,躲开裴因灼灼目光,下一瞬却被他捧起了双颊。
“对不起,往後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瞒着你了。”裴因起身凑近,摩挲着温堇禾的眉尾,目光缱绻,“是我错了,阿禾。”
素风清凉,自窗外飒飒而过,席卷二人交叠的衣袂。
二人的距离不过一掌,温堇禾顺着他眉眼看去,那颗红痣烧得她呼吸一紧,她颤动着移开眼,目光下意识落到他绛薄如刃的唇。
她喉头滚动一番,嗫嚅着问。
“所以······那日,你想对我说什麽?”
“我想说——”
窗外喧闹声骤起,沸天震地的盖过了裴因的声音。
“你说什麽?”
温堇禾没能听清他的话,只见他双唇一张一合,耳尖和颊边都飞上一抹绯红。
她将裴因拉进自己,可仍未听清。
气恼之下,温堇禾推开裴因去关窗。
待走到窗边时,只见街巷人声鼎沸,数百高僧方士顺着街口驶入皇城,皆是身披绛红袈裟,玄袍曳地。
温堇禾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僧侣和方士,如今却像稻谷般一茬茬自城外涌来。
她朝裴因招招手,唤他来看。
裴因被莫名的锣鼓声打断,不情不愿地起身,轻啧一声朝窗外看去,只扫了一眼便说。
“半月後祭天大典,各庙宇的高僧方士皆要入京朝拜。”
温堇禾望着个个面色庄严的僧衆,锦帛绣纹的佛幡随风猎猎而响,梵文在日光中流转。
她莫名觉得熟悉。
“裴因,你觉不觉得······”温堇禾擡手攥住裴因的袖口,心头忽而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眼前这一幕在哪看过?”
裴因这才认真看向窗外,久远的记忆瞬间袭来,钝击他的额角。
此情此景,竟与话本中九年前高僧入京祈福时一模一样。
秋傩之际虽误入萧如琢所撰的话本,可那皆是在九年前真真切切所发生之事。
他记得,就在祈福法会不久後,萧如琢被捉,炼妖鼎崩裂,自此祸乱连天。
如今这般,莫不是要重蹈覆辙?
裴因向前一步,握住窗沿,却看到温堇禾指向为首的高僧,不可置信地说道。
“那不是······虚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