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的没错。”小松还是那副笑脸,“我只是突然想起,副官虽不是只有一人,可司簿却是司内独一位的啊。”祁染道:“想是阁主他们没那么多文书工作要处理。”小松却忽然换了话头,“大人这身衣裳真好看,颜色淡淡的,和侍童衣裳很相似呢。”祁染皱眉,“你想说什么?”小松向前一步,半张脸隐于黑暗,半张脸现于光下,阴阳交错,平日里喜气洋洋的笑容此刻变得诡异可怖,“国师大人那么多年,从未要过侍童。大人一来,便顶了这个缺,共上沄台。国师是当真看中大人。”“偶然而已。”祁染寒毛直竖,“是我求着副官们求来的这个缺。”“国师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开口求求就能应的主儿呐。”小松的嘴角吊起,“是偶然还是真看中,大人陪我试试就知道了。”祁染当机立断,转身拔腿就跑,然而一股力道更强而来,劈手就砸在他后颈处。头脑一黑之前,他最后听见的是二白尖锐的长长嘶鸣声。耳旁雨声比之前大了许多,已经不是之前那般绵绵细丝了。祁染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头疼欲裂,只能听见车马驶动声,与雨点噼啪打在车厢上的声音。“大人醒啦。”车厢内昏暗,祁染一听见这恭顺喜气的声音,立刻鸡皮疙瘩爬了满身,“对阁主下手的人是你?”小松摇摇脑袋,“又岂是我一人呢,我若是大人,必定不会和副官们来往太密,盯着他们的人可多着呢。”祁染让自己冷静,“你抓我也没用,我就是个司簿,你以为我能知道多少天玑司的事?我才入府几个月,你好好想想。”“是啊。”小松笑道,“才入府这么短时间,就能博得国师如此垂青,大人的本事可大着呢。”“只听说过当和尚的身边爱放个泄火的。”他不知嘀咕了两句什么,“想不到国师好这口,的确清秀白净,但也不至于一见忘情啊。”祁染牙关一紧,“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哟,我惹大人生气了。”小松笑着拱了拱手,“想来司内已经发现大人不见了,能不能引出国师,就看大人的本事了。”祁染听着外面的雨声,鸡皮疙瘩去了一些。小松不知道他的来路,真要动手的时候,大不了他往外面一滚,碰着雨就能脱身了,但不能白白搭上天玑司的人,尤其不能让知雨的身份暴露。他匀了匀气,“我是真觉得你想多了,你见我和国师有过几次来往?面都见不到一次,只怕你劫北坊来引国师的机会都比我大得多。”“万一坊主就是国师呢?”小松阴恻恻一笑,油盐不进。祁染还准备再说,车厢顶上忽然传来响动。小松立刻抽出匕首,压在他脖颈上,“是谁?!”小窗旁现出一张少年面孔,西廊没有表情道:“如果我是你,我会赶紧放了人,有多远跑多远。你死定了。”小松狞笑,匕首又贴得近了些,“我要是死了,就带司簿一起走!叫闻珧来!”西廊目光挪到祁染血管起伏的脖颈上,又看了眼闪着寒光的刀刃,脸色一沉,闪身消失于夜色之中。祁染感觉自己脖颈有些凉,不知是否被划破了一些油皮,他喘息着开口,“我说了,我没那么重要,廊主已经走了,你还看不出来吗?”小松道:“西廊本就是个闷葫芦,他的反应算不得什么!”祁染真怕他手一颤把自己给了结了,换了个话头,“我们在哪儿?”小松诡秘一笑,“快马加鞭,我们早就出了乾京,现在已经在山路上了。”祁染心一紧,小松既然已经撕破脸,不可能毫无准备。山上地形诡谲,必然是会提前埋伏好自己人。他咳嗽了一声,“你带着我藏身于马车里,就算想让别人知道我被劫持了也没那么打眼。”小松道:“大人别使小聪明了,除非闻珧到场,不然我必不会出来当靶——”话未说完,外头传来破空之声,驾车的车夫一声惨叫,马儿受了惊,发狂乱跑起来。小松厉喝,“把马牵好!”车夫踉踉跄跄应了一声,挥鞭训马,马车逐渐又平稳下来。不知过去多久,祁染头脑发沉,听见小松往车窗外瞥了一眼,“后头一直有个人跟着,是廊主?”马夫声音传来,“不是,是南——”刀光剑影之间,车辕咕噜一声,马夫当即没了声息,顺着动静滚落下去。没了人架马,马车愈来愈慢,直至停下。“都不准轻举妄动,我手里可拿捏着人!”小松大吼一声,架着祁染往轿帘方向挪了挪,不敢轻易冒头,伸手要掀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