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染安静片刻,笑容中有一丝忧郁,“我在看星星呢。”温鹬抬头,“太白星明亮,明日要落雨了。”祁染笑笑,“你小小年纪,竟懂得这些,不愧是小神童。”“先生一直望着天。”温鹬执拗地看着他,“就像要乘风归去一样。”天上飘然而至的神明,最终当然也是要回天宫去的。若他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将神明的羽衣偷偷藏起来,是不是就永远不用迎来别离?温鹬眼帘动了动,掩去一分带着稚气的偏执。“下了雨,我打个伞便是了。”祁染低喃一句,片刻道:“好好养伤,不准胡思乱想。”小院传来笃笃两声,祁染回头,看见是宋璋站在门口,一身书生长袍,书卷气浓郁,很守礼节地站在门口,“染兄,听小杜鹃说小雨受伤了,可好些了吗,我来看看你们。”杜鹃和谢小小在宋璋身后冒出两颗脑袋,小姑娘看着祁染和温鹬嘻嘻笑了一声。“璋兄快请进。”祁染直起身,他在这处几乎没什么相熟的人,终日和三个小孩打转。除却幼时和杜鹃的阿婆闲聊几句,来往最多的年轻人便是宋璋了,情谊自不必说。他刚迎上几步,忽地又听见温鹬捂嘴咳了两声,便将他抱了起来。宋璋走过来,忧心道:“看着像还是不大好。”温鹬窝在祁染怀里,轻颤着嗓音道:“学生让夫子见笑了。”祁染闻声,担心他会冷,便又搂紧了些。宋璋笑了笑,“叫声先生便是了,我只是一介童生,只能带你温些功课,怎担得起一句上夫子。”祁染摇头道:“璋兄才华横溢,一看便是日后要有大造化的人,切不可妄自菲薄。”宋璋为人温和又厚道,看着祁染踌躇片刻,“我瞧染兄面色也不是上佳,可是有心事?如若不嫌弃,可与我倾诉一二,切莫郁结在心。”祁染刚要张口,脖颈一暖,是温鹬抱了上来,贴在他耳边委屈道:“先生,我冷。”祁染见状招呼宋璋,“夜里风凉,咱们进屋说话。”谢小小理所当然跟着进屋,杜鹃蹦蹦跳跳地说要去给大家撷些果子。宋璋问了几句温鹬的情况,又闲谈几句,才说起正事,“此次前来除却看望小雨和染兄,也是为和几位作别而来。”祁染蹙眉担忧,“这是怎的了?可是有什么事不成?”宋璋温和笑道:“承蒙染兄关切,我考中童生已久,又在关阳府学习至今,已是耗费家中不少银钱。我爹娘在乡间劳作,若要一直这般下去,我岂非不孝之子。算来时机已到,我想进京参考,放手一搏。若能中榜,也不负爹娘供养。若不能,便也趁早归家,奉养爹娘以弥补孝道。”祁染见他说得坦荡,不见自傲自满之意,却也没有灰心认命之情。虽有些不舍,但也由衷希望他能得偿所愿。“璋兄一向于学习之事辛勤刻苦,必定如愿。祁染便坐候璋兄捷报。”宋璋真诚一笑,“染兄言谈一向不俗,与众人皆不同,许多次我有桎梏之感,多亏染兄才看清许多凡尘。能结识染兄为好友,已是人生中难得缘分。只是染兄之前将小雨托付给我,却是辜负了染兄。”祁染“啊”了一声,刚才一直在替宋璋高兴,一时忘了这件事。宋璋思忖片刻,“此事我已有想法,若染兄愿意,我便将我自己的老师介绍给小雨。老师曾经是高门学子,学识不凡,只是一朝因旁的事落寞了,于学业却并不生疏。得他教导,更胜于我,不知染兄意下如何?”祁染高兴道:“如此自然是好。”门口一阵声响,杜鹃端着碗来,失落开口,“宋璋哥哥,你要走啦?”谢小小瞥她一眼,翻了个白眼。宋璋温声,“还有几日功夫呢。”杜鹃把碗搁下,难得扭捏起来,“那怎么成,我还等着做状元夫人呢。”小孩子顽笑之语,宋璋笑了起来,“你还年幼,姻缘还在后头呢。”温鹬不知道因这句话想到了什么,蓦然抬起眼睫看向同样笑着的祁染,不言不语。杜鹃撅起嘴来,“你长得好看,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嘛。要么你有兄弟吗,一个娘生的,肯定也长得好看,你介绍给我,我当你弟媳也好啊。”宋璋失笑摇头,“我是家中独子。”杜鹃嘴巴越撅越高,宋璋见状有些无措,又急忙哄她,“不过我父母正值壮年,难保不会再添人丁。若是位兄弟,我一定许给你。”杜鹃这才高兴起来,挽袖摩拳擦掌,“宋璋哥哥放心吧,我一定保护好你弟弟,一身功夫教与他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