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碎雪掠过他的衣摆,他却像尊石像般纹丝不动,全神贯注地分辨着咳嗽的频次与音色。
"不对,"他突然迈步向前,药箱里的瓷瓶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这是肺气壅塞之症。"
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分,脚步也越发急促,在雪地上拖出一道凌厉的痕迹。
小圆子慌忙跟上,怀里的药材险些散落:"平生哥哥!等等我!"
花清和阿莲对视一眼,立刻提起裙角追了上去。
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街边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转过巷角,只见一个衣衫单薄的老人蜷缩在墙角,脸色青白,正捂着胸口剧烈咳嗽,每一声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撕扯而出,带着浑浊的痰音。
他呼吸急促,额角渗出冷汗,在寒风中凝成细小的冰晶。
平生已半跪在老人身前,修长的手指迅速搭上对方腕间,眉头越皱越紧:"寒气入肺,兼有郁热。"他头也不回地朝小圆子伸手,"银针,快!"
雪,依旧静静地下着。而这一刻,长街之上,时间仿佛被寒风吹得凝滞。
平生的指尖仍搭在老人腕间,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如刃。
小圆子手忙脚乱地翻找药箱,银针与瓷瓶碰撞出细碎的清响。
花清和阿莲站在一旁,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生怕惊扰了这紧张的时刻。
老人痛苦的咳嗽声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荡,每一声都像是钝刀刮过衆人的心头。
雪花落在平生低垂的睫毛上,又很快被他的体温融化,化作细小的水珠。
他忽然擡眸,眼神如寒星般明亮:"小圆子,取紫苏丶杏仁,煎水!"
阿莲不自觉地攥紧了花清的衣袖,而花清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平生那专注的侧脸上——他额前散落的一缕碎发,他紧抿的薄唇,他指尖微微发力的弧度。
不知是平生的银针起了效,还是这风雪终究生了恻隐之心,老人的咳嗽声渐渐平缓下来。
他青白的脸色泛起一丝血色,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变得绵长。
花清见状,连忙从竹篮里拿了几件厚衣服,轻手轻脚地裹在老人肩上。
细雪落在厚衣服的表面,很快融化成晶莹的水珠。
她蹲下身时,发间的银簪擦过平生的手背,带起一丝微凉的触感。
"姑娘使不得。。。"老人虚弱地推拒,手指触到衣服内里绣着的缠枝莲纹,突然顿了顿。
平生正在收针,见状轻声道:"披着吧。"
他指尖银光一闪,最後一根针已收入囊中。
阿莲蹲在一旁,正用帕子沾了温水,轻轻擦拭老人结霜的鬓角。
平生已起身,将剩馀的药包塞进老人手中,低声道:"连服三日,莫要受寒。"
花清看着平生收拾药箱的修长手指,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绣着兰草的暖手筒:"公子若不嫌弃。。。"
话音未落,小圆子已经踮脚接了过去:"平生哥哥的手最怕冷了!"
平生耳尖微红,却也没推辞,只轻咳一声转向阿莲:"烦请姑娘送老人家去城隍庙暂住。"
阿莲扶着老人起身时,发现自家小姐的披风下摆沾了雪泥,正要提醒,却见平生已自然地俯身,用随身帕子轻轻拂去了那点污渍。
"我去西街看看。"平生突然说,药箱的皮带在他肩上勒出一道深痕。
花清抱起竹篮:"正好同路。"
四个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