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他都没被这麽侮辱过,除了被绑匪丢在厨房那几天,哪天他不是香喷喷的!
“哥的奇耻大辱,我怎麽会忘,我刚才就是没联想到一块去啊哈哈哈。”想起让郑澄生气的点,小明嘴又合不拢了。
那天郑澄把毕生的涵养全都丢进舍利门口的垃圾桶里,对着店门破口大骂的样子,小明想起来就忍不住想笑。
“还笑,还笑,我那时都快气出病了!”郑澄在桌子下面踢了小明一脚,“这个嚣张的胡瀚宇,今天我就要杀他威风。”
其实郑澄回家就想着去点评匿名给他个差评,可等他打开点评去看,【舍利】已经变成了【舍利(歇业关闭)】。
该!虽然心里还残留了一丝不爽,看见括号里的四个字,郑澄还是算舒坦了。
别被我发现你在别处开店,胡瀚宇,他心里暗自想。
“我怎麽觉得他也不用你杀什麽威风啊澄哥。”小明把脸一抹,故作严肃地接过话茬,“好好的店老板,都变成寿司店打工仔了。”
“他那态度,倒闭活该!”郑澄的嘴一开始说就停不下来,“当时我就奇怪,年轻老板是怎麽敢宣称一个人能做怀石的,今天高低试试他道行。”
“好,哥,你看等下我怎麽找茬合适?”小明看了看刚才吃空的寿司盘子,想了半天,刚才的寿司挑不出错,“额,盘子挺旧的?”
“盘子旧和他有什麽关系啊?你是来讨债的吗,还找茬?要钱出去淋大雨就行了吃什麽寿司?”郑澄踢了他好几脚。
“连锁寿司的材料用得这麽差,那食材问题也说不了什麽啊……”小明嘟囔着老实坐好。
店长端着两贯狮鱼手握兴冲冲地过来,整个人兴奋又紧张:“久等了两位,挑了最好的部位,请二位品尝。”
郑澄看见店长,马上又恢复了先前的高冷,夹起寿司端详了一会,颠倒进酱油碟蘸了一下,一口吃进嘴里。
不得不说,胡瀚宇是真的会捏寿司的。
首先是刀工,鱼肉取腹部中断,剔除边油和血线,刀法利落,处理干净。
足够的脂肪带来鱼生该有的肥厚鲜香,新鲜带来的脆爽,加上醋饭又恰到好处的中和了油腻。
然後是舍利,松紧力度正是考验寿司师傅的手法。
紧,要筷子夹起倒置生鱼片不下落,松,要入口轻轻一嚼就和生鱼片融合到一起,两点他都做到了。
一贯咽下,郑澄老规矩把剩下的一贯推给小明,这时才看了店长一眼:
“他呢?”
话音刚落,胡瀚宇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店长背後。
“下一个。”郑澄说,“推荐什麽?”
“牡丹虾鲜度可以,大小差点。”胡瀚宇说。
“可以。”郑澄同意。
胡瀚宇没动。
“快去啊,愣着干嘛?”店长一句话没说上正有点没面子,一点恼怒正好对着胡瀚宇发。
“我能不按店里的做法麽?”他问,“那个虾太瘦了。”
“好好好!你让关公子满意怎麽做都行,赶紧的!”店长赶人似的追在他身後走了。
“为什麽他要叫我关公子?我脸很红吗?”郑澄在人走了以後对着小明蛐蛐。
“别和他一般见识嘛。”一个寿司下肚意犹未尽的小明舔舔嘴唇安慰他,“澄哥的美貌怎麽会是关公呢?”
牡丹虾果然很瘦,但胡瀚宇把两只虾各切了三条连刀,叠在一起编成一股小辫,两个尾巴像扇子一样支棱着,十分精致好看。
虾的鲜度可以,弹爽鲜甜,两只虾叠加的厚实口感填补了舍利和虾肉的平衡,而胡瀚宇这次直接抹上了酱油,渗进虾□□隙的调味咸度也恰到好处。
原本想的就是试试他的技术,再落井下石挫挫他的锐气,现在两贯吃完,别说半吊子的小明已经忘情,郑澄也挑不出毛病。
在店长的瞩目下,郑澄缓缓点了个头,还想再问胡瀚宇两句,一看他还在柜台里忙活着,没跟过来。
“厨师说他再做两贯金枪鱼赤身,二位稍等。”店长压低声音又补充一句,“这个牡丹虾成本太高,麻烦二位别做宣传啊,谢谢谢谢。”
小明和郑澄互看了一眼:可以啊胡瀚宇,寿司品尝顺序都是先白再红,滋味清淡到浓,这会确实该上赤身鱼了。
胡瀚宇的刀工已经尽力弥补了连锁店金枪鱼原料上的各种不足,鱼肉间的薄膜和筋被细心挑断,不影响咀嚼,舍利更是满分。
吃到这里,郑澄已经对胡瀚宇的水平有数了。他放下筷子,迎上店长殷情的目光,笑了一个:“你们寿司师傅手艺可以啊。”
终于得到笑容的店长如果此时有一条尾巴,必定能甩到腾空飞一圈:“那是那是啊,我们店的师傅是专业的,您看还想……”
“寿司够了,吃多了胃寒,味增汤来一碗吧。”这食材的水平上限已经被胡瀚宇拉满了,要想挑点问题,只能换个角度。
即使郑澄不会因为记仇冤枉一个人的手艺,此刻他想要报复的欲望仍然一点没减,悠然一张嘴,补充了一句:
“不许给我上你们预制的那种,得和牡丹虾一个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