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胡瀚宇十五岁,在诚料理的後厨,给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孩子,喂过一碗味增汤。
那孩子,现在应该说,是少年,嘴唇干裂发白,发着高烧,喘气都困难,叫了救护车,说他是脱水了,得尽快补水,补盐。
“那天之前店里休息了好几天,当时没别的,只有我们哥几个宿舍拿来当晚饭的味增汤。”
郑澄一直咬着牙,最後胡瀚宇顺着他嘴角滴了几滴,尝到味道,他才张开嘴,终于知道要吃。
“我们也不敢给你太多,你追着喝了一整碗,然後就不动了,上了救护车都没醒。”胡瀚宇拿指节蹭他的脸,“还以为你晕倒了,直到医生说你是睡着了。”
“搞半天是你啊。”郑澄小声说,“汤都顺着脸,流进我脖子里了。”
当时,胡瀚宇并不知道什麽郑氏绑架案。他忙着学手艺,用力生活,他只是知道这个他心心念念的孩子活下来了。
他还在期待在未来的某一天,那个孩子会被父母带来他们店里,向他们道谢,这样他还有机会再见一面。
憔悴成那样都这麽漂亮,健康的时候得美成什麽样啊。
谁知几个警察来过之後,他就再没了消息。
“後面的事我来告诉你吧。”郑澄说,“警方排除了你们店的嫌疑,我被送回国,然後去美国上的高中和大学,绑匪被警方逮捕,开庭,这个案子,去年结案了,一切都结束了。”
“对你来讲,没结束吧?”胡瀚宇说,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腿挨着腿的贴着坐。
郑澄慢慢把头靠在他身上,才摇了摇。
“结案了,我反而复发了,失眠,还在课上惊恐发作了好几次,只能休学。”郑澄呢喃一般地说着,“我本来都能拿奖学金了。”
胡瀚宇摸了摸他的後脑勺。
“瀚宇,我原本以为知道了在诚料理发生的事,就能找到我发作的原因,”郑澄说,“现在什麽都没改变,又要从头来过了。”
也可能是因为瀚宇说这些时过于平静,郑澄预期中的失望和沮丧都没有来。
也可能是在情绪上来前,瀚宇就先抱住了他。
“我去给你做炖蛋。”他在他额头上留了一吻。
两个佣人诚惶诚恐地看着郑澄和瀚宇站在厨房里。一下他们两个成了闲人。
看见胡瀚宇单手连打了四个蛋,动作丝滑地像在拍广告,他们更不敢乱动了。
“没什麽别的事今天就早点下班吧。”郑澄对他们笑笑,“不告诉郑公馆。”
“谢,谢谢澄先生!我们把垃圾倒了就走。”两个佣人喜出望外,互相推挤着收拾了垃圾就拍卡告退。
佣人刚把门关上,郑澄就从背後搂住了胡瀚宇的腰。
“哎?”瀚宇甩筷子的手停了停,“差点撒了。”
郑澄从他肩头上看着,筷子正一上一下带动澄黄的蛋液翻滚着,“蛋要打到什麽程度啊?”他问。
“看到这个没?”瀚宇把筷子提起来,带起一条浓稠的透明蛋液,“打到带不起这种东西。”
“油,像鼻涕。”
“是蛮像的,那等下留给你吃。”
“谁要吃啊,有毛病。”
嘴里叫得响,郑澄却没松手。
这样怀里结结实实地抱个人,感觉好安心。
暂时忘了治病,郑澄此刻只想享受爱情。
胡瀚宇身上的竹叶味就这麽随着拥抱的热量散出来,到底是哪里的味道?郑澄拿鼻尖凑到他脖子上去找。
“哎!”在他移了几寸以後,瀚宇躲了一下,“痒的。”
“你也怕痒啊?”郑澄笑,这才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