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砚时端起桌上的酒杯,转身就溜。
周遭泡在一片灯光璀璨之中,刺眼的光线放在地面上,能反射出人的脸。
竺砚时端着酒杯开始满场跑,大抵传达的意思是他代春山罚酒一杯。
春山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没办法一个一个来结识,感谢各位的擡爱,作为春山的助理,有义务代他罚酒一杯,向各位金枝玉叶的老总赔罪。
这一套做下来,让人挑不出一点错,至少,至少不会因为这场宴会把其他人得罪透了。
不会断了傅亓安後续的财路。
宋凯看着围着满场跑的少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握住酒杯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
其实有他在,其他人不会在今天这场宴会上为难春山。
但有一点大家都清楚,宴会的潜规则。
既然答应了赴宴,就不可能是真正意义的只为了见一个人。
小鬼难缠。
可能没有人真正会想去结交一个画家,这毕竟是场商会。
但这个画家,却不能只见一位老总。
酒场的人情世故在这,见了一位老总,算是开了头,给了这位面子,其他人不去说两句,就是真真在打脸了。
瞧不起宴会上的其他人。
这些人实业干不出什麽名堂,但面子是最好的……
现在,那个叫春山的男画家,自己去交谈了,他的意气风发是有个傻小子在负重前行,满场地敬酒罚酒。
春山明显不太懂这其中的门路,倒是白瞎了竺砚时的好心。
也不叫人瞧见,就一个人围着满场转。
图什麽?
就图那所谓的承诺?
不说一定被弃掉承诺,但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何必要过得如此难?
偏偏为了那样一个毛头小子……
宋凯抿了一口酒,视线追随着少年的背影,看他被光线打的清晰的面庞,脸颊处点缀着两点红。
这样一个年轻,执着,鲜活的生命,在宋凯眼里,现在又染上了点迂腐,刻板,愚蠢的色彩,可越是这样,却又越像是一块宝藏。
向深处探索,能发现内里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他身上带着的是宋凯这个年纪早就已经丢失了的少年意气。
*
酒喝了十多杯,竺砚时去洗手间吐过一轮,他靠在一边休息,目光往旁边扫,能够看见不处坐在沙发上交谈的傅亓安和老者。
两人保持着舒适的社交距离,竺砚时却还是能通过男人微微皱起的眉毛,发现对方身上的那一丝不自在。
竺砚时扯起嘴唇笑了一声,身子往後靠,陷进沙发里,仰头,光线落在那双明亮地盖着一层水雾的眸子里。
金色的光芒在闪烁。
空气里簇拥着一股酒气和浓郁的香水味儿,竺砚时闭上眼睛尽可能的多休息一会儿。
只是脑子稍微有些晕眩。
“还剩下最後几个人……”
他掰了掰手指,动作随意又散漫。
不远处有靠近的脚步声,好几个人往这边来。
少年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瞳孔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往那边扫了一下,在那群人眼里瞧见了不怀好意。
是一群年轻人。
明显看他满场子转,组团过来找乐子。
竺砚时神情有些恍惚,视线从那群人脸上抽回来,又落在了头顶的光亮处。
他弯着眉眼笑了一下,突然想起之前世界的自己。
愣头青的身份,跟着一个小公司的老板参加了一场宴会,算是比较低级的,全都是一些暴发户土豪们,没什麽文化常识,自身素养更不用提。
见他愣头青一样的一杯接一杯地提,便来了点捉弄的想法。
在这些有钱人眼里,好像底层人物梦寐以求的可望不可即是他们恶作剧能够随意承诺出来的赠品。